第六十三章 温馨（1/1）

回到家，黑眼镜把东西一扔，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一手搭在腿上，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那里的张起灵：“好玩吗？”

不是都说过了吗？怎么又重新说一次？张起灵悄悄看一眼黑眼镜：“不好玩！”

“那你还离家出走！”黑眼镜默默咬牙，这男人不乖，还老失忆，他图他什么？黑眼镜看着眼前人，心里深深叹息，算了，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张起灵这人计较，黑眼镜拿过包裹，“先吃饭吧！”黑眼镜站起来把人拉进屋子里，看着再次灰尘积的厚厚一层的家，认命的找了一块破布打扫。?m·a!l,i′x\s~w!.?c?o~m?

三下五除二的清理出一张桌子，黑眼镜把打包的菜装好，两人才开始吃，张起灵眼里一亮：“好吃！”黑眼镜点点头：“喜欢，以后再去国营饭店里买！”

厨房的煤油灯跳了跳，映着两人并排的影子。黑眼镜往锅里添水，看张起灵坐在小马扎上帮忙生火，两人把碗洗好，自然而然的进了一个房间，张起灵爬进里面，乖乖躺好。黑眼镜总算心里舒坦了不少。

“明天跟我去粮站换粮票。”黑眼镜把新买的被子盖在张起灵身上，“再乱跑，我就让你喝西北风。,狐′恋,文,学¨ \追^最￠新′章?节·”

张起灵抬头看他，嘴角微微扬起。这是少见的表情，在暮色里像朵迟开的花。黑眼镜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转身假装去放东西，微弱的煤油灯光映得人脸发烫，比夏日的蝉鸣更让人烦躁。

夜里起了风，老槐树的影子在窗纸上晃啊晃。黑眼镜躺在床上，听着枕头边上传来的均匀呼吸声，黑眼镜伸手摸向旁边人搂过去，感受到张起灵独有的冷香和他正常的体温。黑眼镜舒心一笑，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黑眼镜被灶台上的响动惊醒。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张起灵正蜷在灶台前捅炉灰，蓝布围裙上沾着星点面粉——这人不知何时摸去了厨房，此刻正把新蒸的窝头往搪瓷盘里摆。

“不是说等我起来生火？”黑眼镜趿拉着布鞋过去，指尖蹭过张起灵耳尖，凉丝丝的。对方偏头躲开，却在递过窝头时，指腹轻轻擦过他掌心的茧子。

粮站的队伍排得老长，黑眼镜把搪瓷缸往地上一墩，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张起灵：“盯着点筐里的玉米粉，别让小孩偷抓了。@求3|^书+~{帮/~′ ?更°{>新o最_快:^”张起灵垂眼盯着竹筐，却在有麻雀掠过的时候，忽然伸手按住黑眼镜后颈——对方险些被身后人踩掉的凉鞋，此刻正歪在他脚边。

“魂儿又飘了？”黑眼镜弯腰捡鞋，却在起身时看见张起灵耳尖泛红。这人总这样，把关心藏在动作里，像埋在沙里的贝壳，得凑近了才能看见光。

换完粮票路过国营饭店，黑眼镜被新出的桃酥香勾住脚。他摸出兜里的零票，却被张起灵按住手腕：“家里还有槐花蜜。”张起灵指尖缠着昨天洗碗时蹭破的布条，此刻正轻轻卷着他的袖口，像猫爪拨弄线团。

午后在院子里晒被子，老槐树影落在张起灵肩头。黑眼镜躺在竹床上装睡，看张起灵跪坐在被子上拍打灰尘，碎金似的阳光落进他发间。忽然有片槐树叶飘到黑眼镜脸上，他刚要伸手，却听头顶传来极轻的一声笑——张起灵正垂眼看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比春日溪水还软。

傍晚生火煮饭时，黑眼镜发现米缸见底了。他刚要开口，就见张起灵从柜子深处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掺着野麦的杂面。“今天去镇上换的。”张起灵把面往盆里倒，手腕上还沾着今早和面时的粉，“够吃三天。”

煤油灯又跳了跳，黑眼镜看着对面张起灵碗里的窝头，忽然伸手把自己碗里的鸡蛋羹拨过去一半。张起灵抬眼，筷子在碗沿敲出细碎的响，像昨夜风声掠过窗纸。

夜里起风时，黑眼镜习惯性去搂身边人，却摸到一手干爽的棉布。他睁眼看见张起灵正坐在窗边，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帐子上，手里捏着半块修补过的粗布——那是今早他嫌破要扔掉的汗衫。

“睡不着？”黑眼镜翻身坐起，披衣时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张起灵没回头，却在他靠近时，往旁边挪了挪，留出半片被月光焐热的席子。

五更天有打更声掠过街巷，黑眼镜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只手轻轻拂过他眉心。张起灵指尖带着槐花蜜的甜，在他眼皮上点了点，黑眼镜觉得那是魔法，让他眼皮越来越沉。

冬至那天，两人在厨房剁饺子馅。黑眼镜故意把葱花往张起灵脖子里撒，换来张起灵用沾着面粉的手背拍他肩膀。蒸汽模糊了玻璃，却映出两人并排的影子，一个弯腰调馅，一个踮脚贴窗花，红纸剪成的喜鹊在煤油灯影里晃啊晃，像要啄开结了冰的窗。

夜里包饺子时，黑眼镜往某个饺子里塞了枚铜钱。张起灵咬到的时候，铜钱在瓷碗里发出清响，他抬眼看对面人笑得狡黠，忽然伸手把铜钱丢回黑眼镜碗里。“给你。”张起灵指尖沾着饺子汤，在桌布上洇出小块水痕，“好运给你。”

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响，黑眼镜握着那枚铜钱，忽然想起春日粮站外的槐花落进张起灵衣领的样子。那人当时伸手去摸，却把花瓣揉碎在掌心里，像揉碎了一句没说出口的话。此刻铜钱在掌心发烫，他忽然明白，有些心事不必说破，就像雪落在槐树枝头，总会在春天化成露水，渗进彼此的根里。

后半夜起了风，黑眼镜被冻醒，摸向身边时却触到一片空凉。他睁眼看见张起灵跪在炉前添炭，火光把他半边脸烘得通红，另半边却浸在阴影里。那人回头时，睫毛上落着炉灰，像落了星子的夜。黑眼镜忽然伸手拽他手腕，让张起灵跌进自己怀里，用被子裹住两人交叠的腿。

“傻子。”他贴着那人耳边笑，闻见对方发间的冷香混着炭火气的味道，“下次生火叫我。”张起灵没说话，却在被子底下轻轻勾住他的小拇指，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就像冬夜里最后一只归巢的雀，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