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往日事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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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往日事17
白松掀开车帘, 忧心忡忡地往外看了眼,雨丝见缝插针地飘进来,他怕凉意闯入马车内, 又连忙放下。
回头看了眼被他妥善安置在车厢内的萄红, 不安的心稍微定了定。
幸好去找她了,他想。
先前他着急忙慌地赶到城主府,隔了半条街就听到兵器相撞与砍杀嘶吼之声, 他记起李姑娘的叮嘱,将身形藏在阴影中,一点一点挪到府门口。
也许是战况太过激烈, 一波波的刀妖全往一个地方冲, 没人注意到门口小心翼翼的他。
他找了个视野较好的藏身之处, 伸着脖子一寸一寸地看过去,心跳得像擂鼓, 怕找到她,又怕找不到她。
那些雨中晃动的人影里没有她。
他好似半只脚踏入深渊, 摇摇晃晃地就要往下栽去, 咬着牙, 逼自己看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些躯体, 眼眶撑得酸涩, 雨水落了满眼。
找到了!
萄红无声无息地倒在那里, 周围是残缺不堪的各种尸身, 他的呼吸停住,不管不顾地跑过去, 中途狠狠地跌了一跤, 鼻尖充斥着泥土的潮腥味和血水的铜臭味。
跑到萄红面前,颤巍巍地去探她的鼻息, 在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后,他宛如岸上干涸的鱼,大口喘着气,腿脚绵软得快要站不住。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白松不敢再去想她是为什么昏倒在这里,等那种无力的虚弱感消退,他背起萄红,沿着墙根走出了城主府,快离开时,他突然福至心灵,回头看了眼。
穿过那些攒拥的人头,他看到了那满溢癫狂气息的女人。
她不是在为生存而战,她带来死亡。
白松猛地打了个寒战,慌乱地收回视线,从没有哪刻比此时更让他明了——春宴再也不是白府里那个噙着笑,温善地与他聊着天,对自己的受辱说着没关系的小婢女了。
或者,她从来跟他们这些卑贱的小妖不一样。
亓家和白家都困不住她,她的脚步不会止于此处。
意识到这点,白松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把后背那快要掉下来的姑娘又往上颠了颠,彻底离开了城主府。
他就近雇了一辆马车,先是让医司替萄红瞧了瞧,万幸并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伤口,好像只是受到冲击,一时难以接受才昏了过去,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醒转。
确认她无碍后,他再让车夫快快地赶回住宅,心里又开始记挂着李姑娘。
他知道院中有李姑娘布下的阵法,还有左大人和右大人守着,但他们毕竟是不知变通的傀儡,延大人又不在,万一碰到突发事件,李姑娘未必能应付得来啊。
但愿只是他瞎操心吧。
车厢突然剧烈地晃动一番,白松差点压在萄红的身上,外头传来马儿的嘶鸣声,他稳住身形后又去扶住萄红,听到车夫破口大骂:
“哪来的瞎棒子!讨命鬼!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呐!”
白松闻言,覆又掀起车帘,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应是一男子骑着马从拐角处疾奔而来,碰到马车也不避让,直直地就冲了过去。
真是多事之秋啊。
白松没来得及感叹完,忽而觉得那男子的侧颜有些眼熟,他勒着马绳,双臂拢成圈,似乎怀里还抱着什么人,像是个姑娘,衣裙尾端沾上不少马蹄溅起的泥点子。
延大人?!
白松认出了他,很快又意识到他怀里的人应该是李姑娘。
延大人要把李姑娘带去哪?
他莫名不安,紧盯着马儿奔走的方向,发觉那是出城的方向,那丝不安逐渐加重,似铅块沈沈坠在心间。
难不成因为城里有人对李姑娘产生了威胁,所以春宴让他带李姑娘出城吗?
延季双臂圈住李姑娘的画面在白松的脑海里反覆回想,他紧锁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手臂弯曲的姿势和高度!
李姑娘是昏迷的,所以延季才会放低臂膀,调整角度,不至于让她摔落下去。
若她是清醒的,他的姿势不会是那个样子。
白松的身体过电一般狠狠地震了下,他察觉到李姑娘可能陷入了危险之中,但不知是延大人背叛了春宴,还是说那其实是顶着延大人的脸的冒牌货?
他一下慌乱起来。
现在有谁能救下李姑娘?!
与李姑娘有过交集的名字一个个飞速闪过。
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春宴,可如今她正在城主府与白家的人厮杀,能不能及时脱身还未可知,哪还有精力去追延大人?
左一右二两位大人估计也指望不上了,李姑娘都被掳走了,他们肯定也遭遇了不测。
孟家主……
白松思及孟家主曾派人恭恭敬敬地请李姑娘去府上做客,一咬牙,扬声让车夫调转方向,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孟府。
他不确定孟家主能否出手相助,可他只能去求他了,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马车停到孟府门口,白松跑过去急切地敲着门,不多时阍侍开了门,问他有什么事。
他一抹脸上的雨水,说道:“请问孟家主在府里吗,小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见一面孟家主!”
阍侍上下打量他一眼,又探头瞥向他后方,约莫是发觉他身份低微,又不像是背靠大主的模样,便有些轻视,漫不经心地说:“有拜帖吗?没拜帖不能进的,你家主子什么名号?”
白松曾是亓府的下人,自然知道妖奴们大多是踩低捧高见风使舵的性子,他没有一刻的迟疑,换了一副跋扈的模样,竖起大拇指点了点后头的马车,凶道:
“我家主子是李轻棠李姑娘,跟你们孟家主有很深的交情,现在有非常重要的要跟孟家主商讨,耽误了时辰,孟家主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他说得煞有其事,阍侍还真的被他唬住了,又看了眼后头的马车。
白松缓和语气,将身上剩馀的银子一股脑都塞到他* 手里,沈声道:“我也不是吓唬你,若是假的,你也不过多跑一趟,碍不了什么事,若是真的,差池也不能出在你这,不是吗?”
阍侍捏着碎银,一想是这个理,于是让白松稍等片刻,自己关上门,跑回去禀告给上头。
上头一听“李轻棠”三个字,忙说:“快把人请进来!快点!别让人家等久了!”
小阍侍看他这般紧张,心里头也跟着忐忑起来,又庆幸自己多跑这一趟。
李轻棠是何人啊,前段时间孟家宴席上也没有这号人呐?
白松被客客气气地迎进府里,一路穿花拂柳来到孟绪清的面前,没等对方开口询问,他蓦地跪下,掌心贴地,脑门重重一磕,嗓音带着颤:
“求丶求孟家主救救我家主子吧!”
-
亥时一刻,连下了整整两日的大雨终于停歇,世间被洗涤一番,连夜幕上的星子都更亮了些。
春宴将下了妖咒昏死过去的白溪延扔给惊魂未定的阮恩铃,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帮我看好他,他要是逃了,你和你兄长都得把命赔给我。”
阮恩铃望着面前狼狈模样的男人,怔然道好。
百年白家,一夕覆灭。
从此之后,混沌城会记住“春宴”这个名字。
厮杀到了尾声,还有许多琐碎事情需要处理,她得尽快恢覆妖力,养好伤口,接手白家的产业,打压那些意图浑水摸鱼的白家近亲,防范沈寂许久的孟家横插一脚。
这场权力之争,背后有太多的眼睛盯着她了,她稍一松懈,就可能被下一波浪潮打翻。
然而这所有的事,都抵不过她现在要去见李姑娘。
她要去问清楚。
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她吗?
春宴被滔天的怒意和难忍的恨意裹挟,翻身上马时各处关节发出酸涩的声响,她眸光暗沈,狠狠地一夹马腹,朝着某个方向飞驰而去。
街上已没有行人的影子,四处都被笼在夜色里,涌动的水流重新回归暗处。
然而,她没能在宅子里看见李姑娘。
左一右二倒在地上,刺目的血迹已经干涸,风从敞开的院门灌进来,掀起她心里的寒意。
她催动传声玉简,延季那边却杳无音讯。
如雕塑一般静立片刻,春宴捏碎玉简,再次骑上马,朝着城门外疾奔。
守城的小妖远远地瞧见一个人影冲过来,且没有一点减速的迹象,正想扬起长矛,高声呵斥,眨眼间人影离得近了,他看清了那一身的血色和对方明显不正常的神情,呵斥的话就硬生生折在喉头。
人影自他面前呼啸而过,一步未停,一眼未瞥,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而他压根不敢生出恼怒憋屈的情绪,只恨不能将自己整个缩到阴影里,怕被她骇人的气场波及到。
这是刚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吧……
待到人影出了城门渐渐远去,他才惊觉自己后背衣裳已被冷汗浸湿,莫名有种劫后馀生的虚脱感。
若不是他想着那出城追人的孟家主迟早还要回来,一时躲懒便没有关上城门,不然只怕阻了这恶鬼的路,直接就命丧于此了。
城外。
马蹄踏过还未修整完全的小路扬起阵阵尘土,一队人马在漆黑的天穹下朝着城池的方向飞奔,行色匆匆。
正是孟绪清一行人。
他时不时地低头瞥一眼还处在昏迷中的李月参,因不想唐突了她,他全程绷直身子往后弓起,拉开二人之间的空隙,但又怕她摔下去,手臂牢牢地护在两侧,维持着别扭的姿势。
她不是珠闫的孩子,却又被李峋藏了那么多年,若只是普通的妾生子,李峋何必大费周章地抹去她的痕迹?
更别说现今被不知是哪派势力掳走,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令人好奇了。
正思忖着,手下人唤他:“主上,前方有人冲着我们来了。”
他眸光一敛,擡头定定地望去,果然见一人影直直地冲过来,夜幕下看不清面容,身形轮廓倒像个姑娘。
待到人离得近了,孟绪清面上不显,心下已是万分惊愕。
对方坐在马背上,冰凉的视线掠过他,毫无波澜地往下移,直到落在他怀里的李月参脸上,长长久久地凝固住,那一刻,他竟分辨不出她目光里翻腾起多少情绪。
“孟家主。”她开口,语气跟目光一般冷,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有些沙哑,“李姑娘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他感受到了某种迫近的危险。
似乎他说错一个字,对方便会不管不顾地朝他下死手。
“这就要问春大人了。”孟绪清指了指另一匹马背上被五花大绑昏死过去的延季,“他说是你的手下,奉你之令带李姑娘出城避难。轻棠身边那个妖奴察觉出不对劲,求到我跟前来,让我去救下他家主子,我便带了些人马将这人拦下。具体缘由我也不甚明了,不如等你手下醒来,你再好好拷问一番呢?”
说到最后,已添了些暗暗的讽意。
春宴没有去看延季,话虽是对着他说,目光却还是牢牢钉在李月参身上:“那么就请孟家主将李姑娘交给我吧,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威胁。”
孟绪清顿了顿,神色莫名。
他没有理由扣住李月参不放,比起他,春宴明显是更亲近更受她信赖的人。
但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
他正在亲手将月白色的鸟儿送进囚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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