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十字路口的分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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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馆廉价的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灯管表面爬满的飞虫影子随着电流震颤,在油腻的墙面上投下斑驳的晃动。?x,w!q¢x^s,.!c,o`m\圆桌中央的五菜一汤早已没了热气,红烧鱼的酱汁凝结成暗红色的痂,白菜豆腐汤表面浮着冷透的油膜,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彩光。
梁经理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第三颗衬衫纽扣不知何时崩落,露出里面汗渍斑斑的背心。他抓起白酒瓶又往玻璃杯里倒,酒水溢出杯沿,在木纹桌面上蜿蜒成小溪。"是我对不起大家,渠道没谈好,工厂那边..." 他的声音突然沙哑,喉结剧烈滚动着,"要是当初听吴姐的,先稳住现金流..."
"别说了。" 李君浩推开面前几乎没动过的回锅肉,金属勺与瓷盘碰撞发出刺耳声响。他的手指还留着拆卸服务器时被螺丝划伤的结痂,此刻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翘起的塑料贴面,"怪我技术没做到位,服务器被攻击的时候..."
"都别争着揽责任了。" 吴真摘下老花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通红。她推过来一叠用夹子固定的文件,纸页间还夹着几张泛黄的发票,"该清算的都算好了。服务器折价给小李,客户资源..."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不得不停下来喝了口水,"办公设备明天联系二手市场,散了吧。"
舒燕一直盯着碗里的米饭,蒸汽早已消散,只留下几粒干瘪的米粒黏在碗底。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微信弹出新消息:"离婚协议已拟好,明天去民政局签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塑料碗上留下月牙形的白痕。
"还记得车库创业那会儿吗?" 梁经理突然举起酒杯,酒水在杯中剧烈摇晃,"李君浩为了改代码三天没合眼,小舒穿着高跟鞋跑客户崴了脚还硬撑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处凸起的青筋随着吞咽起伏。
李君浩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早已空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觉得只要有代码和梦想,什么难关都能闯过去。" 他望向窗外霓虹灯牌,"现在才知道,光有技术不够,光有冲劲也不够..."
"吴姐,你以后什么打算?" 舒燕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她抓起桌上的酒杯,却发现里面只剩半口凉茶。
吴真将文件收拢整齐,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沉重:"把房子赎回来,回老单位看看能不能复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你们还年轻,别因为这次失败..."
"复职?" 梁经理突然冷笑,笑声里带着苦涩,"我投了二十几份简历,人家一看我在创业公司待过,都说不稳定。" 他抓起酒瓶想再倒酒,却发现已经见底,"遂宁那边的工作也黄了,刘思亚她爸说我..."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用力抹了把脸。^天-禧¢小¢税.枉- \首\发′
李君浩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是猎头发来的消息:"xx 公司急招技术总监,年薪 80 万起"。他盯着屏幕许久,默默按灭了手机。曾经他发誓要带着自己写的代码改变行业,此刻那些雄心壮志都化作了桌角被抠出的细碎木屑。
舒燕突然抓起吴真面前的白酒瓶,往自己杯中倒满。辛辣的酒液溅在手上,她却浑然不觉。"敬我们死去的梦想。"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仰头将酒灌下,泪水混着酒水从嘴角溢出,滴在褪色的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生锈的铁门在李君浩手中发出吱呀声响,陈年灰尘被惊动,在斜射入车库的夕照里浮沉如星。他蹲下身抚摸那台满是划痕的戴尔服务器,指腹蹭过外壳上用马克笔写的 "火种一号",字迹早已斑驳成模糊的灰影。
"记得第一次拿到天使轮那天,咱们在这儿喝二锅头庆祝。" 梁经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抱着的纸箱里滚出半罐槟榔,"舒燕说要在服务器上刻 ' 必上市 ',结果被你骂破坏散热。"
李君浩的指尖停在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上 —— 那是去年暴雨夜,他为抢修宕机的服务器,用螺丝刀撬开外壳时留下的。"火种科技..." 他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干涩,"终究还是熄灭了。"
"别这么说。" 吴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个蛇皮袋,里面装着散落的电容电阻,"至少我们做出过让德国客户惊艳的 pcb 板。" 她的目光扫过墙面,那里还留着用粉笔写的架构图,"看,这是你画的分布式存储方案,当时梁经理还说不如多招两个业务员。"
梁经理把纸箱放在地上,里面的渠道资料散落出来,几张东南亚地图上还留着红笔圈注。他下意识摸了摸西装口袋,金属戒指的轮廓隔着布料硌着掌心 —— 那枚准备向刘思亚求婚的戒指,如今内侧还刻着 "共筑未来"。"要是当初听你的,先稳技术..."
"没有要是。" 李君浩站起身,膝盖发出咔哒声响,"就像舒燕说的,创业哪有不赌的。" 他望向墙角的折叠床,床板下还塞着半箱红牛空罐,"记得她为了谈下第一个客户,在这儿睡了半个月,结果订单下来那天,她抱着合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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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库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三个人同时沉默。吴真将最后一捆电缆塞进蛇皮袋,帆布摩擦地面发出沙沙声响。!第_一`看-书-枉! \耕′歆+最/筷¢"房东说下周就改造成快递驿站," 她举起手中的钥匙,金属在夕照里闪着冷光,"说我们留下的网线正好能用。"
梁经理突然蹲下身,从纸箱里翻出张泛黄的餐巾纸。上面用槟榔汁画着最初的商业模式图,四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围着服务器,旁边写着 "2022.7.1 梦想开始的地方"。"那天舒燕说要做行业第一的智能报价系统,"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说等上市了要给每个员工发特斯拉。"
李君浩接过餐巾纸,指腹划过 "梦想" 两个字,墨迹早已晕染开。"她还说要给孩子攒留学基金," 他想起产房外舒燕苍白的脸,喉结滚动着说不下去,"结果..."
"别说了。" 吴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将蛇皮袋口系紧,"该搬的都搬完了。"
三个人站在车库中央,夕阳的光斑在他们身上切割出破碎的影子。墙上的代码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地板上的机油渍却依然清晰,像一个个未愈合的伤口。梁经理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记得第一次来这儿,李君浩说要让代码有温度,结果最后连电费都交不起。"
"至少我们试过。" 李君浩走到铁门旁,手掌按在冰凉的铁皮上,"试过在凌晨三点改 bug,试过用泡面盒当花盆,试过把所有硬币倒进捐款箱..."
吴真将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走吧," 她的声音很轻,"后面还有新租户要来。"
铁门缓缓合拢,将满墙的代码、散落的电容、以及那个写着 "火种科技" 的褪色招牌,都封进了逐渐降临的夜色里。远处写字楼的灯火次第亮起,在车库的铁门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极了他们曾经怀揣的、却最终熄灭的梦想。当吴真松开手时,钥匙在掌心留下的勒痕,久久没有散去。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在暮色中交替闪烁,橙红色的光斑落在舒燕行李箱的滚轮上,每转动一圈就发出 "咯吱" 的声响,像极了她此刻卡在喉咙里的呜咽。她盯着对面写字楼玻璃幕墙上倒映的自己 —— 曾经笔挺的职业套装如今洗得发白,拉着行李箱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这破轮子该上油了。" 梁经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把辞职信塞进邮筒,信封边角还露出半张泛黄的餐巾纸,上面用槟榔汁画的股权草图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记得第一次融资成功,你说要用奖金买个新箱子。"
舒燕的肩膀微微颤抖,却没回头。"等下一班地铁就走。" 她的声音被路过的公交车轰鸣声吞没,"老张把离婚协议寄到我妈家了。"
李君浩站在人行道边缘,手里的 u 盘被攥得发烫。塑料外壳上还留着吴真贴的便签:"系统核心算法,妥善保管"。他望着马路对面的软件园,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像一块巨大的墓碑。"刚才猎头来电话,说有家外企愿意给双倍工资。"
"挺好。" 吴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帆布包鼓鼓囊囊,露出半截幼儿园接送卡。"我儿子班主任说,再不去开家长会,就把名额让给别人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上的破洞 —— 那是创业初期为了装服务器配件被金属划开的。
绿灯亮起的瞬间,舒燕突然转身。她的眼睛在暮色中亮得惊人,像落满星光的深潭:"你们说,要是当初没接那个德国订单..."
"没有要是。" 梁经理打断她,从裤袋里摸出皱巴巴的大巴票,"遂宁的老同学说,那边电子厂缺技术顾问。" 他顿了顿,突然笑了,"说我这种 ' 失败的创业者 ' 正好能给他们避坑。"
李君浩的 u 盘在掌心划出月牙形的红痕。他想起某个暴雨夜,吴真悄悄放在他桌上的降压药和热牛奶,白色药瓶上还贴着 "按时服用" 的便签。"我把未完成的代码加密了," 他突然开口,"存在云端,密码是我们第一次签单的日期。"
吴真的帆布包带突然断裂,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 几张幼儿园绘画、皱巴巴的买菜收据,还有半瓶没吃完的叶酸。"我丈夫说," 她蹲下身捡拾,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说以后再也不让我碰创业的事了。"
红灯亮起,车流如潮水般涌过。舒燕的行李箱滚轮卡在人行道缝隙里,她蹲下身用力撬动,却突然哭了。"我儿子本来该叫 ' 程功 ' 的," 泪水滴在行李箱拉杆上,"成功的功。"
梁经理默默递过纸巾,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他想起刘思亚最后那条微信:"在遂宁给你找了份文员工作,安稳。" 信封里的餐巾纸上,四个小人画得歪歪扭扭,旁边写着 "2022.7.1 梦想开始",如今字迹已晕染成模糊的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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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浩望着软件园方向,某个窗口正亮起点点灯火,像极了车库里那盏永不熄灭的白炽灯。他将 u 盘塞进最深的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 那是吴真偷偷塞给他的两百块钱,说是 "路上买水喝"。
"走了。" 舒燕突然站起身,行李箱滚轮终于从缝隙里挣脱,发出更刺耳的声响。她最后看了眼曾经的办公室方向,玻璃幕墙上的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大家... 保重。"
梁经理朝着长途汽车站的方向走去,大巴票在裤袋里沙沙作响。李君浩深吸一口气,走向软件园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吴真捡起最后一张绘画,上面用蜡笔画着四个手拉手的小人,标题写着 "我的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却在 "叔叔阿姨" 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科技园的长椅上,四人难得聚在一起。斑驳的树影在他们身上摇晃,仿佛也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舒燕轻轻抚过长椅的扶手,率先打破沉默:“你们还记得吗?创业初期在车库的日子,夏天没有空调,我们就用硬纸板当扇子,轮流给服务器散热。有次梁经理的槟榔渣不小心掉进服务器里,结果机器直接冒烟,吓得李君浩差点把整个水杯倒进去灭火。”
梁经理听了,不禁笑出声,眼角却泛起了泪花:“可不是嘛!那时候穷得叮当响,我为了省下打车钱,天天挤公交去跑渠道。有一回谈完客户,发现兜里只剩下两块钱,连坐公交的钱都不够,愣是走了五公里回车库。”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但那会儿,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觉得只要努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李君浩推了推眼镜,回忆道:“最难忘的是那次系统崩溃,正好是半夜。吴姐二话不说,从家里赶来,还带了一大包吃的。我们在车库里熬了整整一夜,吴姐就坐在旁边,一边帮我们看代码有没有错,一边给我们热牛奶。”
吴真笑着摆摆手:“这算什么。我记得有次舒燕为了拿下一个客户,穿着高跟鞋在暴雨里跑了三条街,回来的时候鞋子都磨破了,脚也流血了,但她还笑着说‘这点小伤算什么’。”
“是啊,那时候真的很拼。” 舒燕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轻声说,“我还把结婚的钱都投进了公司,老张虽然抱怨,但最后还是默默支持我。可惜……”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梁经理拍了拍舒燕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不过说实话,要是没有那段日子,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有那么大的潜力。在遂宁的电子厂,我经常跟年轻人讲我们的故事,告诉他们失败并不可怕。”
李君浩握紧了手中的 u 盘,那里面存着 “火种一号” 的核心代码:“我一直留着这些代码,就像留着我们的青春。虽然公司没了,但那段为梦想奋斗的日子,永远不会消失。”
吴真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年轻人,感慨道:“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们努力过、拼搏过。那些在车库里的争吵、欢笑,都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四人相视而笑,过去的种种艰辛与遗憾,此刻都化作了心底最温暖的回忆。
(自动贩卖机的灯光突然亮起,映着四人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霜。舒燕的行李箱拉杆在地面划出的痕迹,如今已被科技园的地砖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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