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熙河开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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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七年正月初十,紫宸殿的铜龟鹤香炉里飘出龙脑香,与殿外飘入的雪粒子混在一起,凝成细微的冰晶。¨捖\本′鰰,戦/ \追*罪_芯_蟑^洁?
南宫远捧着《熙河开边实录》稿本跪在丹墀西侧,眼角余光瞥见御座前的鎏金屏风上,玄宗幸蜀图的鞍马纹路被烛火映得晃动,恰似当年王韶大军渡过洮水时的波涛。
殿门轰然洞开时,三十六名神臂弓手按剑而立,甲叶摩擦声惊起梁间栖息的蝙蝠。
木征披着三品紫袍走进来,袍角绣着的獬豸纹在雪光中泛着暗金,腰间却仍系着九曲牦牛角带,带扣上镶嵌的绿松石坠子与南宫远腰间的银鱼袋相撞,发出细碎的清响。
他的发辫按汉制梳成发髻,却在左侧留着一绺吐蕃式的小辫,辫梢缠着的猩红丝线,正是当年德吉茄和卓战死时染血的经幡残片。
"河湟蕃部首领木征," 枢密使文彦博的声音震得殿梁铜铃轻颤,他袖口露出的茜色衬里已磨得发白,那是熙宁七年随王韶收复河州时留下的战痕,"率洮、河、岷、叠诸部十二万帐归降,愿奉正朔。"
御座上的神宗皇帝放下手中的玉简,指节叩击着雕龙御案。
南宫远注意到陛下指腹的茧子 —— 那是当年批阅《平戎策》时磨出的痕迹,如今却因风痹症微微颤抖。_E¨Z·暁-税*王\ ¨埂`欣~蕞!全_
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雪粒子打在琉璃瓦上的声响,直到神宗开口,声线带着病气却依旧威严:
"木征自熙河之役以来,数败西夏于踏白城,又助王韶收复河州七百里地。"
他顿了顿,侍立的内侍捧上朱漆诰命匣,金箔贴饰的 "忠" 字在烛火下流淌,"朕念你忠顺可嘉,赐汉名赵思忠,授荣州团练使,世守河湟。"
诰命展开的刹那,南宫远看见木征的喉结剧烈滚动。
这位曾在红柳滩血战三日的吐蕃首领,此刻手指深深抠进朝靴软皮,那里藏着半枚断裂的牦牛骨棒,是德吉茄和卓与他儿时相戏的旧物。
当玉册金章递到面前时,他突然用吐蕃语低诵起《佛说阿弥陀经》,泪水滴在诰命的朱砂印泥上,将 "赵思忠" 三字晕染成暗红,恰似河州城头永不褪色的烽烟。
"谢陛下隆恩。" 木征改用汉话叩首时,鬓边的绿松石坠子突然脱落,滚落在丹墀金砖上。
南宫远望见坠子内侧刻着的六字真言,忽然想起两年前往河州时见到的会盟柳。
那些王韶与木征共同栽种的柳树,如今已亭亭如盖,枝条上系满蕃汉百姓祈福的经幡。!微¨趣.晓\说_蛧^ ′吾*错/内′容·
殿外的雪突然变大,集英殿方向传来编钟乐声。
南宫远捧着实录稿本退出时,看见赵思忠站在殿檐下,望着漫天飞雪出神。
他的紫袍被风吹起,露出内衬的氆氇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的白兰部狼首纹,在雪光中若隐若现,宛如碎星阁密档中记载的那段河州的隐秘往事。
而此刻,这位雄鹰终于在紫宸殿的风雪中,找到了新的栖枝。
月前。
延和殿西庑的铜鹤灯将两人身影投在素纱屏风上。
王安石握着《平戎策》的手因风痹症微微发颤,案头新贡的建州龙团茶已凉透,唯有神宗面前的汝窑茶盏还腾着热气。
"木征归降之事,卿以为当如何处置?"
神宗的指尖划过御案上的河湟舆图,烛火在他眼瞳里跳动,映得党项人进献的琥珀镇纸泛出血色。
王安石放下茶盏,青瓷托碟与案几相碰发出清响:"木征在河湟蕃部中素有威望。当年俞龙珂归降,陛下授其西头供奉官,正是以名爵羁縻之策。"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碎星阁密报,"据报,木征之妻弟瞎五七仍据守银川城,亦可借此招降。"
神宗忽然起身,袍角扫过地上的吐蕃织锦。
那是王韶收复河州时缴获的贡品,如今成了御案前的脚垫。
"当年王韶在踏白城与木征血战,朕曾梦见洮水染红,如今这吐蕃雄鹰终于折翼。"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赐名赵思忠,授荣州团练使,如何?"
王安石凝视着御案上神宗亲书的 "忠" 字,那是用西夏狼毫笔写的,笔锋间还带着未干的朱砂。
"陛下圣明。" 他的目光落在屏风上的《洮河战图》,画中王韶跃马横枪的英姿被烛火映得晃动,"木征此降,非独河湟之幸。"
他压低声音,"碎星阁传来吐蕃谍报,德吉茄和卓临终前曾对角厮罗言:' 吐蕃的雄鹰若想翱翔,须借大宋的东风。' 如今这东风,正是陛下所赐之名。"
神宗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侍立的宦官慌忙捧上蜜渍金桔。
王安石注意到陛下腰间的玉带松了两扣,龙袍下的身形比去年瘦了许多。
"陛下龙体要紧。" 他轻声劝谏。
神宗摆了摆手,指节叩击着《熙河开边实录》:"朕每览王韶捷报,便觉河湟唾手可得。"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崇政殿的飞檐在夜色中如欲飞的鹏鸟,"赐名之事,当在紫宸殿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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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什么,"当年王韶招抚俞龙珂,卿曾言不可直接授官,如今对木征却为何破例?"
王安石的胡须在烛火下泛着银白:"俞龙珂乃生羌首领,木征却是唃厮啰嫡孙。"
他的手指划过密报上的吐蕃文字,"此二人虽同为蕃部,然木征归降,可令唃厮啰旧部群龙无首,更利我朝分化瓦解。"
他顿了顿,"且荣州团练使虽为虚衔,却可令木征在蕃部中彰显陛下恩宠。"
神宗颔首,从御案抽屉里取出一方阗玉印信:"此印刻着 ' 河湟归义 ' 四字,待赐名之日,与诰命一同授予。"
他的指尖摩挲着印纽上的獬豸纹,"木征若真能如德吉茄和卓所言,借我大宋东风,何愁西夏不灭?"
王安石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延和殿的铜漏声滴答作响。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江宁府写《上仁宗皇帝言事书》时的壮志,如今终于在河湟之地看到了曙光。
"陛下," 他起身一揖到地,"愿以此名,为熙河开边再添一翼。"
神宗亲手扶起王安石,两人的影子在屏风上交织成剑盾之形。
殿外传来晨钟,紫宸殿方向已亮起灯笼,那是内侍在准备赐名仪式的銮驾。
而在这烛影摇红的延和殿里,两个改变历史的男人,正用一个名字,为大宋的西部边疆烙下永不褪色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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