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这屋你当家，钱你说了算（1/1）

陈顺利没再看那个卷发女人，拉起苏晴就往外走。!q~i_u?s*h¨u,b.a+n/g_.,m^e*

苏晴的手被他拽着，人还是懵的，脚下深一脚浅一脚，跟在他后头。

那枚金戒指在她细瘦的手指上，又冷又沉，硌得慌。

拖拉机突突地往回开，天色暗了下来，风更冷了。

苏晴把手缩进袖子里，可那枚戒指的存在感却更强了。

一路无话。

两个人之间，隔着拖拉机发动机的噪音，也隔着一沓钱砸出来的鸿沟。

——

婚事办得急，也办得野。

没有吹吹打打，没有三书六礼。

陈顺利直接让赵铁柱在村里吼了一嗓子，明天他家摆席，全村都来。

第二天，陈家老宅的院子里，新房的地基旁，临时支了十几张桌子。

大锅里炖着肉，是前几天打猎剩下的野猪肉，肥瘦相间，香气霸道地飘了半个村子。

酒是镇上买回来的最烈的烧刀子，一坛子一坛子摆在桌上。

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了，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看着这阵仗，心里就一个念头：陈顺利，是真发了。

苏晴被刘青梅从屋里推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红色的新棉袄，是陈顺利从镇上扯了布，让刘青梅连夜赶出来的。

料子好，颜色也正，穿在她身上，却衬得人格外苍白。

她头上戴着那副金耳环，手上是金镯子和金戒指，沉甸甸的，压得她抬不起头。-我`地,书¨城_ ′耕+欣.蕞`哙+

她就是一个被精心打扮好的人偶，被推到了台前。

陈顺利就站在院子中间，他没穿红，还是一身半旧的黑棉袄，胸口的伤让他动作有点僵。

他看见苏晴，朝她伸出手。

苏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很大，很粗糙，带着伤疤，握住她的时候，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

“开席！”

赵铁柱扯着嗓子一喊，整个院子都沸腾了。

村民们哄抢着去抢肉，大口喝酒，大声划拳。

陈顺利拉着苏晴，一桌一桌地敬酒。

他不多话，端起碗，一饮而尽。

别人敬他，他也喝。

没人敢敬苏晴，他们只是用一种混杂着羡慕、嫉妒和轻视的眼神，偷偷地打量她。

这个城里来的女娃，命真好，跳了井还能攀上这么一根高枝儿。

可她那身子骨，那副丧气的样子，配得上陈顺利吗？

李刚喝得满脸通红，凑过来大着舌头。

“顺哥！你这……你这真是……真是咱们青杠山的传奇！”

他想说点文绉绉的词，可脑子里全是浆糊。

“以后嫂子就是咱们山货站的……的掌柜的！”

苏晴听见“嫂子”两个字，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陈顺利没理会李刚的醉话，拉着苏晴，走回了主桌。′咸,鱼+墈·书+ \毋^错.内!容?

刘青梅坐在那儿，没怎么动筷子，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儿媳妇，又看看自己那个谁也摸不透心思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一顿饭，吃到了月上中天。

人渐渐散了，院子里杯盘狼藉。

赵铁柱和几个婆娘在收拾残局。

陈顺利拉着苏晴，走进了旁边已经盖好了一半的新房。

里头只收拾出了一间屋，新打的木床，新弹的棉被，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火苗跳动着。

这是他们的婚房。

屋子里没有喜字，只有一股子新木头和石灰的味道。

陈顺利松开了手。

苏晴立刻退到墙角，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屋子里，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陈顺利走到桌边，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了桌上。

还是那沓钱，用红绳捆着。

他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也放在了上头。

两沓钱，垒在一起，像两块砖头。

在昏黄的灯光下，红色的“大团结”格外刺目。

苏晴看着那两沓钱，呼吸都停了。

“以后，这个家你管。”

陈顺利终于开了口，声音被酒浸过，有些沙哑。

苏晴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钱你拿着。”

他指了指桌上的钱。

“盖房子的工钱，日常的嚼用，人情往来，都从这里头出。”

他看着她，继续说。

“钱不够了，再跟我说。”

苏晴彻底愣住了。

她以为，他娶她，只是为了堵住村里人的嘴，为了他自己的名声。

她会像个物件一样，被养在这个院子里，没有尊严，没有声音。

可他现在，却把整个家，连同这么一大笔钱，都交到了她手上。

为什么？

她不明白。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我不常在家。”

陈顺利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补了一句。

“我娘年纪大了，欢欢还小。”

“这个家，得有个人撑着。”

撑着？

她吗？

她一个连自己都撑不起来的人，一个差点死在井里的人，怎么去撑起一个家？

“我……我不会。”

苏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细微得听不见。

“我不知道怎么管钱，也不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

“学。”

陈顺利只说了一个字。

干脆，利落，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安慰的话都有用。

他不是在问她会不会，也不是在跟她商量。

他是在告诉她，她必须会。

他走到床边，脱了外衣，露出里头缠着血迹的布条。

他背对着她，就那么和衣躺下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苏晴还站在墙角，一动不动。

她看着桌上那两沓钱，又看看床上那个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男人。

屈辱，害怕，绝望……这些天来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头，裂开了一道缝。

他把她从井里捞上来，给了她一个名分，现在，又给了她一个家。

不是施舍。

是一种近乎粗暴的信任。

他用他的方式，在告诉她，你不是累赘，不是花瓶。

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苏晴慢慢地走到桌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那沓钱。

钱是硬的，粗糙的，带着一股子烟草味。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砸在红色的票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这一次，她没有哭出声。

她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把那两沓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像是抱住了自己下半辈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