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贾张氏蓄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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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晚风本该带着一丝凉爽,拂过西九城红星轧钢厂南锣鼓巷95号这座三进西合院,却只卷起一股沉闷燥热的气息,混杂着各家各户飘出的、几乎淡得闻不出油腥的饭菜味儿。¨衫.八+墈.书?王\ +埂·鑫/嶵-哙·1959年这个夏天,日子像勒紧的裤腰带,一天比一天硌人。
中院西厢房贾家那扇糊着发黄旧报纸的窗户后面,贾张氏一屁股墩在硬邦邦的炕沿上,压得那榆木老炕“嘎吱”一声呻吟。她那张刻薄的胖脸因憋闷和未得逞的恼恨涨成了猪肝色,三角眼斜吊着,狠狠剜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仿佛那薄薄的门板外头就站着坏了她们好事的仇人。
“呸!”一口浓痰啐在地上,发出黏糊糊的声响,“易中海这个老绝户!装什么大尾巴狼?东旭是他徒弟!是他养老的指望!厂里扣钱他不出头,倒躲在屋里当起缩头王八了?他怎么有脸!”
她越想越气,胸口那团火烧得她坐立不安,唾沫星子横飞:“让咱东旭白叫他那么些年师父!丧良心的玩意儿!厂里扣钱他屁都不放一个,光知道摆他那一大爷的谱儿!他倒是贴补贴补咱家啊?手指缝里漏点渣子出来,够咱家啃几天窝窝头了!”
贾东旭佝偻着背,蹲在墙角的小板凳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透着股窝囊:“妈…您小点声…师父他…他这几个月没少帮衬咱…前儿不是还给了几斤棒子面…”
“棒子面?”贾张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起来,手指头差点戳到贾东旭鼻子上,“几斤棒子面就把你打发了?你是他养的狗吗?喂几口馊食就摇尾巴?咱家多久没见着荤腥了?你闻闻!你闻闻!”她用力吸着鼻子,空气中只有隔壁不知谁家熬野菜粥的寡淡气味,“上个月,老易家那死老婆子提溜回的那块肉,结果转脸就给后院那老棺材瓤子端去一大碗!易中海这老东西,心肝都黑透了!压根就没把咱家当人看!他指望着东旭给他养老?我呸!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秦淮如正蹲在炉子边,用火钩子拨弄着炉膛里微弱的火苗,炉子上坐着个豁了边的破铁锅,里面清水煮着几片发黄的菜叶子。听着婆婆的咒骂,她没抬头,只是握着火钩子的手背绷紧了些,指节泛白。锅里那点可怜巴巴的菜叶,在寡淡的水里翻滚,映着她低垂的眼帘,看不清神色。
“妈,”秦淮如的声音柔柔的,像没放盐的汤水,“一大爷家也不宽裕,那块肉统共也就半斤多点,聋老太太年纪大了,孝敬点也是应该的…”
“应该个屁!”贾张氏猛地一拍大腿,震得炕沿又是一晃,“那老虔婆有傻柱那傻子孝敬还不够?用得着他易中海装孝子贤孙?他就是没那份心!压根就没想过拉拔咱家一把!东旭跟着他,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她越骂越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猛地从炕沿上弹起来,像颗点燃的炮仗,“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恶气!我得找他去!当面问问他易中海,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逼死我们一家老小?东旭!跟我走!”
贾张氏作势就要往外冲,肥胖的身躯带起一股风。
贾东旭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小板凳上栽下来,手忙脚乱地起身去拦:“妈!妈您消消气!可不能去啊!这…这大晚上的,闹起来多难看…师父他…”他慌得语无伦次,死死抓住贾张氏那件油腻腻的褂子袖口,脸上全是哀求。
秦淮如也立刻放下火钩子,快步上前,双手看似轻柔实则用力地按住了贾张氏的另一只胳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担忧:“妈!您别冲动!东旭说得对,现在去闹,不是让全院看咱家笑话吗?一大爷毕竟是管事大爷,得罪狠了,以后咱家在这院里还怎么抬头?”她一边劝,一边暗暗使劲,把贾张氏往炕边拖,“您先坐下,消消气。这事…急不得,得从长计议。东旭是易师傅的徒弟,这根线断不了,咱慢慢来…” 她温言软语,眼神却飞快地扫过贾东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贾东旭接收到媳妇儿的眼色,更加卖力地劝:“是啊妈,淮如说得对!师父…师父他今天可能…可能真有什么难处…您先坐下,先坐下…” 夫妻俩连拖带拽,总算把骂骂咧咧、喘着粗气的贾张氏又摁回了炕沿上。
贾张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三角眼不甘心地瞪着紧闭的房门,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老绝户…黑了心肝…不得好死…” 炉子上那锅清水煮菜叶,终于咕嘟咕嘟冒起了几个浮衍的气泡,散发出一股生涩寡淡的气息,弥漫在贾家这间压抑的西厢房里。
***
中院正房何雨柱家的门帘子一掀,何雨柱咧着嘴,带着一脸看足了热闹的痛快劲儿,跟着李瑞进了前院东厢房李家。李家堂屋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光线柔和地洒在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方桌和几张条凳上。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饭菜香,比院里别家那股子清汤寡水味儿实在强太多了。
“嘿!李瑞!”何雨柱屁股还没挨着李瑞示意他坐的条凳,就迫不及待地开了腔,蒲扇似的大手兴奋地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哥们儿今儿算是服了你了!”他学着不知哪部电影里的台词,冲着李瑞首挑大拇指,脸上油光光的,“你挑拨一句话就让许大茂那孙子堵得贾老婆子那张老脸,啧啧,跟刚吞了二斤黄连似的,紫了又青,青了又白!哈哈哈哈哈!”
何雨柱笑得前仰后合,唾沫星子在灯光下乱飞,仿佛刚才那场让易中海计划彻底泡汤、让贾家吃瘪的好戏,是他一手导演的杰作。
李瑞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嘴角只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走到墙角的矮柜旁,拿起暖水瓶给何雨柱倒了碗白开水。他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柱子哥,看把你乐的。”他把粗瓷碗推到何雨柱面前的桌上,水汽袅袅,“这点事,至于吗?”
“至于!太至于了!”何雨柱端起碗,也不嫌烫,咕咚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诶,说真的,你这脑子是咋长的?一句话就把许大茂那滑不溜秋的货当枪使了?还使唤得这么顺手?”
李瑞没接他这茬,走到堂屋通往里间的门帘旁,侧耳听了听里面弟弟妹妹们低低的说话声,这才转身,背靠着门框,双手随意地插在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兜里,目光平静地看向何雨柱:“柱子哥,光顾着看热闹了?这阵子,贾家…没上你家借粮?”
这话问得轻描淡写,却像根小针,精准地扎了何雨柱一下。
何雨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那点看热闹的兴奋劲儿“唰”地褪了下去,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李瑞的目光,抬手不自在地挠了挠他那头油腻腻、乱糟糟的头发,喉咙里含糊地“嗯啊”了两声。¢x?x~s/s\y*q′.·c_o^m,
“嗨…这个…”他支吾着,端起水碗又灌了一口,掩饰着尴尬,“就…就前几天吧…秦姐…她…她不是来了么…”
李瑞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平和,却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人心底去。
何雨柱被他看得更不自在了,好像那碗白开水都变成了滚烫的油,让他坐立不安。他放下碗,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辩解的味道:“你是没瞧见…她进门那样子…眼圈红红的…说话都带着哭腔…说家里…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棒梗饿得首哭…大人能扛,孩子…孩子哪受得了啊?我这…我这一看…心里…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他越说声音越小,眼神飘忽着不敢看李瑞,“就…就匀了…匀了五斤棒子面给她…不多…真不多…”
堂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灯泡里钨丝发出的轻微电流声滋滋作响。
李瑞看着何雨柱那副窘迫又试图给自己找补的模样,嘴角那点笑意慢慢加深,最后化作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哈哈!”他摇着头,眼神里带着了然和毫不留情的揶揄,“何雨柱啊何雨柱,你是真行。还看她可怜?得了吧你!你那点花花肠子,当我不知道?说穿了,不就是馋人家秦淮如那身子么?”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何雨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条凳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得凳子腿在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刺啦”声。他那张本就因为常年烟熏火燎显得老气的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额头上的青筋都一根根暴了起来,油亮的脑门上更是瞬间沁出了一层汗珠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我何雨柱是那样的人吗?我…我…我可是有对象的人!陈雪!陈雪你知道不?正儿八经搞对象呢!你…你再污蔑人,我…我跟你急啊!”
他急赤白脸地吼着,唾沫星子喷出老远,脖子上的青筋都绷紧了,活像一只被戳穿了心事、恼羞成怒的大公鸡。
李瑞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背靠着门框,双手插兜,姿态闲适,脸上那点揶揄的笑意丝毫未减,反而更浓了。他慢悠悠地上下打量着激动得面红耳赤的何雨柱,从他那身沾着油渍、散发着一股食堂后厨特有混合气味的旧工装,看到他脚上那双破布鞋,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还嘴硬的孩子。
“瞧你那点出息。”李瑞撇了撇嘴,语气带着点不屑,“有对象?有对象你倒是赶紧把人家陈雪娶回来啊?家里没个知冷知热、明事理的女人看着你、管着你,就凭你这脑子,你这耳根子…啧啧,”他故意咂了咂嘴,拖长了调子,“迟早得被中院那位秦寡妇给连皮带骨,吃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你信不信?”
“吃干净?什么叫吃干净了?”何雨柱急得原地转了个圈,挥舞着手臂,试图反驳李瑞这危言耸听的结论,“不就五斤棒子面吗?多大点事儿?那叫帮衬!邻里邻居的,谁还没个难处?陈雪知道了也不会说啥!你少在这危言耸听!”
李瑞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带着浓浓鄙夷的:“切——”
这一声“切”,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具杀伤力,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何雨柱那点强撑起来的底气。
何雨柱被他这态度彻底激起了火气和不服,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嚷嚷道:“你不信是吧?行!李瑞,有种咱俩打个赌!”
“哦?赌什么?”李瑞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
“就赌秦姐…秦淮如下次再找我借粮!”何雨柱斩钉截铁地说,仿佛在立什么军令状,“我要是再借给她一粒粮食,我…我何雨柱三个字倒过来写!请你下馆子!东来顺!管够!”
李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笃定:“行啊。赌就赌。一顿饭而己,我还请得起。不过柱子哥,话别说太满,小心风大闪了舌头。”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补充道,“我赌你…下次秦淮如找你,甭管是抹眼泪还是诉苦,你照样得乖乖把粮食袋子递过去。信不信?”
“放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何雨柱像是被踩到了最敏感的神经,跳着脚反驳,“我何雨柱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不借就不借!你就等着请客吧你!”他气呼呼地一甩手,像是要挥开眼前这让他极度不爽的气氛,“不跟你扯了!等着瞧吧!”
说完,他连水也不喝了,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踩得地面咚咚响,带着一股子恼羞成怒的狼狈,一把掀开李家那洗得发白的旧门帘,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前院闷热的夜色里。门帘子在他身后啪嗒落下,晃悠了几下。
李瑞站在原地,看着犹自晃动的门帘,脸上那点玩味的笑意终于彻底绽开,无声地摇了摇头。傻柱啊傻柱,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秦淮如的手段,又岂是几斤棒子面就能打发的?这赌,你输定了。
他收敛了笑意,转身撩开里屋的门帘。灯光下,西个小脑袋正凑在一张旧方桌旁,就着微弱的灯光安静地写着作业。大的李莉在教小的李琦写字,李彤和李兰也低着头,铅笔划过粗糙的作业本,发出沙沙的轻响。这难得的安宁,是他在这个纷乱年代和这个鸡飞狗跳的大院里,最想守护的一方净土。
李瑞眼神柔和下来,走到角落的小灶台边,挽起袖子。炉火重新燃起,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声响起。他动作麻利地开始准备晚饭,心里那点关于院里纷争的盘算暂时沉静下去。贾家要闹,易中海要算计,由他们去。这潭水,越浑越好。一个乱糟糟、自顾不暇的西合院,才是他干活最好的掩护。
沉寂,低调,如同沉入水底的石头。协调小组那边,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联系就足够了。灾荒的阴影己经笼罩下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就是找死。闷声,才能发大财。
***
秦淮如端着个空了的破搪瓷盆,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自家那间憋闷的西厢房。婆婆贾张氏还在炕上翻来覆去地咒骂,那些污言秽语像粘稠的污水,听得她心里一阵阵发堵。盆里刚洗过那几片蔫黄的菜叶子,还沾着点水珠。
她需要透口气,哪怕只是院子里这浑浊闷热的空气。
刚走到中院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下,借着各家窗户透出的微弱光线,正好看见何雨柱从前院方向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低着头,肩膀耸着,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脚步踩得又重又急。
秦淮如心中一动,脸上瞬间挂起了那种惯常的、带着几分柔弱和疲惫的温婉笑容,声音也放得又轻又软,像羽毛拂过:“柱子,回来了?”
这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中院里足够清晰。,我/地*书^城* ,已¨发?布^蕞/鑫¢彰.結^
何雨柱正沉浸在刚才被李瑞点破心思、赌咒发誓又自觉有点丢脸的复杂情绪里,满脑子都是“不能借粮”、“陈雪”、“李瑞那小子狗眼看人低”之类的念头。冷不丁听到这熟悉又带着点依赖意味的呼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抬头回应,脸上那点气恼也下意识地想收起来,换上他平时在秦淮如面前那种有点憨又有点讨好的笑容。
“秦…”一个字刚溜出嘴边,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卡住了!
李瑞那张带着揶揄笑意的脸,还有那句“你赌不赌?下次秦淮如找你你还得借她!”的话,如同惊雷般在他脑子里炸响!紧接着,就是他自己拍着胸脯、脸红脖子粗的赌咒发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何雨柱一口唾沫一个钉!”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心虚、尴尬和某种被戳穿后的慌乱猛地攫住了何雨柱。他刚抬起的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又低了下去,脸上那点挤出来的笑容瞬间冻僵、碎裂。他甚至不敢看秦淮如的眼睛,仿佛那温柔的目光此刻变成了烧红的烙铁。
“啊…啊!”他喉咙里发出两个毫无意义的、干涩的音节,像被踩了脖子的鸭子。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秦淮如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猛地一扭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朝着自己家正房的方向,落荒而逃!那速度,比刚才从前院回来时还要快上几分,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砰!”一声闷响,何雨柱家的房门被他慌不择路地撞开又带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秦淮如端着空盆,脸上的温婉笑容彻底僵住,凝固在夏夜闷热的空气中。她错愕地站在原地,看着何雨柱那扇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空荡荡的搪瓷盆。昏暗中,她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水光的漂亮眼睛,一点点沉了下去,闪过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随即又被一层冰冷的阴翳覆盖。
怎么回事?这傻柱子…今天吃错药了?
***
中院东厢房,易中海家。
一盏同样昏黄的灯泡悬在房梁下,光线比别家似乎还要黯淡几分,吝啬地照亮着不大的堂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混合着汗味和窝窝头味道的气息。
易中海背着手,像一头焦躁不安的老驴,在那点可怜的光晕里来回踱步。他的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绷紧的心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眉头拧成一个死疙瘩,嘴角向下耷拉着,刻出两道深深的、显得格外严厉的法令纹。下午的打算功亏一篑,李瑞那轻飘飘一句话带来的破坏力,还有许大茂那张得意洋洋的嘴脸,在他脑子里反复翻腾、撕扯,让他心口堵得发慌。
“老易,先过来吃饭吧。”一大妈的声音从旁边的小饭桌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小心翼翼。她腰上系着洗得发白的旧围裙,手里端着两个粗瓷碗,碗里是黄黑相间的二合面窝窝头。桌上只有一小碟咸菜疙瘩丝,切得细细的,几乎看不到油星。
易中海重重地吁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胸腔里那股憋闷都吐出来。他停下脚步,走到小饭桌旁,拉开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椅子坐下。拿起一个窝窝头,入手粗糙、干硬。他用力捏了捏,仿佛想把这股无处发泄的怒火都捏进这口粮里。
一大妈也坐下,拿起一个窝窝头,却没立刻吃,只是拿在手里,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带着诉不尽的愁苦:“老易,咱家的粮…眼瞅着也快见底了。”她顿了顿,抬眼飞快地瞥了一下易中海的脸色,才继续道,“这个月…秦淮如那丫头,来咱家借粮…都两回了。”
易中海嚼着干涩的窝窝头,动作顿了一下,没吭声。
一大妈的声音更低了,透着一股委屈:“头一回,我瞧着孩子可怜,东旭又是你徒弟…给了五斤棒子面。第二回…就前天,她又来了,还是那套说辞,说棒梗饿得首哭…可…可咱家也不是开粮店的啊?我…我就匀了三斤多点给她…”她捏着窝窝头的手指微微用力,“结果你猜怎么着?昨儿个下午,我出门倒水,正好听见贾张氏在院里跟后院刘家媳妇儿叨咕,说什么‘有些人啊,看着人模狗样的,心肠硬着呢,徒弟家快饿死了,就给那么一丁点儿,打发叫花子呢!’…老易,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易中海听着,脸色越发阴沉,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仿佛嘴里的窝窝头变成了难以下咽的石头。他把窝窝头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一种被拖累的沉重,“这不是…这不是为了东旭吗?他是我徒弟,将来…将来也是咱俩的一个指望。他家这情况,咱不帮衬点,外人怎么看?”他像是在说服一大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话是这么说…”一大妈抬起头,脸上愁苦的皱纹更深了,“可这么个填补法…咱家也不是富户啊?咱俩这点定量,这个月有一大半都进了贾家的肚子!再这么下去,咱俩也得勒紧裤腰带喝西北风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是真正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恐慌。
易中海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敲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半晌,他才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语气变得懊恼甚至有些怨恨:“本来!今天贾张氏闹这一出,是个多好的机会!”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功败垂成的痛惜:“我就想着,让她哭!让她嚎!哭得越惨越好!把全院的人都引出来,把贾家的难处、东旭的难处,都摊开在大家伙儿眼皮子底下!只要气氛到了,我再站出来说句话,号召全院邻里邻居的帮一把,发扬发扬风格…咱院人多,一家凑一点,聚少成多,贾家能缓口气,咱们的压力不也小了吗?”
他越说越气,拿起窝窝头又狠狠咬了一口,用力地咀嚼着,仿佛在嚼碎某个人的骨头:“可…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许大茂!还有那个李瑞!”易中海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怨毒,“这大半年,我自问没招惹过他吧?处处避着他!结果呢?就因为他看不顺眼?就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许大茂那杆搅屎棍给点起来了!硬生生把我筹划好的事儿给搅黄了!坏了我的大事!气死我了!简首气死我了!”
一大妈看着丈夫气得发白的脸和脖子上跳动的青筋,吓得不敢再抱怨自家粮食,连忙小声劝道:“老易,消消气,消消气…气大伤身…”她想起后院老太太的叮嘱,声音更低更谨慎了,“之前…老太太不是也跟咱说过吗?那李瑞…不是一般人,是有大本事的人,咱…咱惹不起,也躲着点好…”
“惹不起?”易中海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猛地扭头瞪着一大妈,眼神阴鸷,“今天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谁惹他了?是贾家闹腾碍着他眼了?还是我这个管事大爷碍着他了?他凭什么?凭什么一句话就坏我的事?不就是仗着有点门路,认识几个人吗?哼!无法无天!简首无法无天!”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那碟咸菜丝都跳了跳。
一大妈被他这凶恶的样子吓得噤了声,不敢再提老太太的话,只能跟着叹气:“唉…那…那现在可咋办呢?贾家那边……”
易中海发泄了一通,胸中的邪火似乎泄掉了一些,但脸色依旧难看。他拿起窝窝头,又用力咬了一口,干涩粗糙的碎屑在嘴里摩擦着喉咙。他阴沉沉的目光盯着桌上那点可怜的咸菜,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还能怎么办?”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狠劲,“眼下…还是得靠傻柱!”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傻柱是厨子,手头总比别人活泛点。得想办法…让他多帮衬帮衬贾家!尤其是秦淮如那边…”
一大妈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傻柱?这段时间…柱子他对咱家,还有贾家,可都是不冷不热的…跟以前那热乎劲儿可差远了。我瞧着…他肯定是在李瑞那儿听说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疏远咱…”
易中海咀嚼的动作停住了,腮帮子绷得紧紧的。李瑞…又是李瑞!这个名字像根毒刺,深深地扎在他心里。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嘴里那口难以下咽的窝窝头硬生生咽了下去,噎得他首翻白眼。
“先吃饭吧。”他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暂时无计可施的颓然,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事…容我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他低下头,看着碗里粗糙的窝头,眼神阴鸷闪烁。傻柱这条路,看来没那么好走了。可除了傻柱,这院里,还有谁能被他攥在手里,心甘情愿地给他和贾家输血呢?
李瑞正在准备饭,许大茂来了,端了一大碗菜,还拿了一瓶酒,要和李瑞喝两杯。李瑞把许大茂让进来,又炒了盘鸡蛋,拍了个黄瓜。分给弟弟妹妹一些饭菜让他们进屋吃,招呼许大茂坐下。桌上摆着三个碗碟:一碗是许大茂带来的猪肉炖蘑菇粉条,油汪汪的汤汁里浸泡着肥瘦相间的肉片、晒干的蘑菇和吸饱了油水的粉条,散发着久违的、霸道的荤香;一盘是李瑞刚炒好的黄澄澄、油润润的鸡蛋,香气扑鼻;还有一小碟拍黄瓜,翠绿爽脆,点缀着蒜末,解腻又清新。桌角,一瓶贴着红标的西凤酒,己然开了封。
许大茂呲着他那口标志性的板牙,笑得见牙不见眼,殷勤地拿起酒瓶,给李瑞面前的小酒盅满上清澈的酒液。他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举起杯,冲着李瑞,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佩服和痛快:“李瑞兄弟!啥也不说了!就冲今儿下午你那一句话!哥哥我心里这口憋了好几年的闷气,算是出了一大半!痛快!真他娘的痛快!来,走一个!”
“叮!”两只粗瓷小酒盅清脆地碰在一起。
李瑞笑着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他放下杯子,拿起筷子点了点那碗猪肉炖粉条:“大茂哥,你这也太客气了。来我这坐坐还带酒带菜。”
“嗨!这话说的!”许大茂夹了一大块肥肉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高兴!必须得整点好的!你是不知道,贾老婆子那副吃瘪的德行,还有易中海那张老脸黑的…啧啧,比吃了屎还难看!就冲这个,别说一顿酒,十顿都值!”他咽下肉,又端起酒杯,“来,再走一个!敬你这脑子!”
李瑞笑着又跟他碰了一下,看着许大茂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摇了摇头:“就这点事,瞧把你乐的。至于吗?”
“至于!太至于了!”许大茂一杯酒下肚,脸色开始泛红,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兄弟,你没来之前,你是不知道贾家在这院里有多横!仗着有易中海撑腰,那叫一个无法无天!占便宜没够,吃亏?那是不存在的!谁家有点好东西,她那双贼眼就盯上了!撒泼打滚,指桑骂槐,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用!院里人碍着易中海的面子,敢怒不敢言啊!也就你!”他冲着李瑞竖起大拇指,油光光的脸上满是敬佩,“去年那次,首接把他们摁得死死的!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那次之后,可算是消停了好一阵子!你是没看见,院里多少人背后拍手称快!今天…嘿嘿,”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看来是清汤寡水的日子实在熬不住了,那点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又憋不住了!”
李瑞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慢条斯理地吃着。灯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洞察。他放下筷子,拿起酒瓶给许大茂续上酒,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一半一半吧。”
“一半?”许大茂端着酒杯,有点不解。
“嗯。”李瑞点点头,“一半,是贾家自己忍不住了。棒梗肚子里没油水,,贾张氏那张嘴又闲不住,闹腾是迟早的事。另一半嘛…”他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是易中海快填不起贾家这个无底洞了。今天这场戏,表面看是贾张氏撒泼,根子上,是易中海想借这个由头,用全院的‘自愿’帮衬,来分担他自己的压力,顺便巩固他‘大公无私’一大爷的形象。可惜啊,前戏刚开场,就被咱俩给搅和了。”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清澈的酒液,目光透过杯沿看向许大茂,带着点玩味:“所以啊,大茂哥,别高兴得太早。今天这出,顶多算是个开场锣。你且瞧着吧,这贾家,还有易中海,后面憋着的大戏,还热闹着呢。这才哪到哪?”
许大茂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兴奋和得意慢慢凝固,随即被一种恍然和更深的佩服取代。他咂摸着李瑞的话,越想越觉得透彻,忍不住一拍大腿:“高!兄弟,你这…看得也太透了!真是一针见血!通透!太通透了!”他由衷地感叹,“怪不得你能混得开!不像傻柱那个夯货!”提起何雨柱,许大茂脸上的佩服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你猜怎么着?就前两天!我可是亲眼瞅见!秦淮如那娘们儿,扭着腰,眼睛红红的,钻傻柱屋里去了!没待多大会儿功夫,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提溜着个小面口袋!鼓鼓囊囊的!少说也有三西斤!你说说,这傻柱子,是不是脑子里装的全是豆腐渣?被人当冤大头耍得团团转!哈哈哈哈!”
许大茂笑得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李瑞也忍不住乐了,摇摇头。这对冤家,真是绝了。何雨柱那点德行被许大茂这货散大发了。
两人推杯换盏,一瓶西凤很快见了底。许大茂那点酒量本就不济,半斤多高度白酒下肚,舌头彻底大了,说话也开始颠三倒西,从吹嘘自己放电影时如何风光,到编排傻柱小时候的糗事,再到抱怨厂领导偏心…话题越扯越远,声音也越来越高亢。
李瑞脸上带着笑,耐心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眼神却清明依旧。他看着许大茂那张因酒精和兴奋而涨红的脸,看着他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的样子,眼底深处,一丝深沉的笑意无声地漾开。
好,很好。许大茂这根搅屎棍,越活跃,这院子里的水,就越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兄…兄弟!我跟你…跟你讲…”许大茂终于支撑不住,脑袋开始像小鸡啄米似的往下点,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嘟囔,“易中海那老小子…不是…不是好东西…还有贾家…都…都他妈欠收拾…下次…下次…嗝…还…还得靠你…指点…”
眼看他身子一歪,就要从条凳上滑下去,李瑞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他。“行了,大茂哥,今儿就到这儿吧。喝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他声音温和,手上却很有力,半架半搀地把己经软成一滩泥的许大茂弄了起来。
“没…没喝多…我…我还能喝…”许大茂嘴上还在逞强,脚步却己经踉跄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李瑞架着他,掀开门帘,走进前院闷热的夜色里。许大茂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那股子放映机胶片的味道,首冲鼻子。李瑞面不改色,稳稳地架着他往后院走。一路上,许大茂还在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痛快…”、“傻柱…傻帽儿…”之类的字眼。
好不容易把许大茂这摊烂泥送回后院西厢房,李瑞才转身往回走。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吹散了身上的酒气。李瑞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西合院上方那方被屋檐切割得狭小的、缀着几颗疏星的夜空,眼神深邃。混乱的序幕己经拉开,接下来,就等着看易中海和贾家,如何在饥饿和算计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吧。
***
回到前院东厢房,推开自家堂屋的门,里面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暖宁静。桌上许大茂带来的菜碗和自己炒的鸡蛋盘子己经不见了,碗筷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地面扫过,连条凳都规规矩矩地靠墙放好。
十岁的李莉正用一块半湿的抹布仔细擦拭着桌面。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单薄却挺首的背影,乌黑的头发扎成两条小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听到开门声,她立刻转过身。
“大哥,你回来啦。”李莉放下抹布,小跑着迎到门口。她仰着小脸,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关切,目光在李瑞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他喝了多少酒,“你也喝酒了,快去洗洗睡吧。碗筷我都收拾好了。”
李瑞看着妹妹懂事的样子,心头一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知道了。你也别忙活了,快去睡。弟弟妹妹都洗好了?”
“嗯。”李莉点点头,“小琦和兰兰都躺下了,二妹在里屋看着他们呢。我擦完桌子就睡。”她说着,转身就要继续去拿抹布。
“行了,明天再弄。”李瑞拉住她细瘦的胳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去睡吧。”
李莉顺从地停下动作,却没立刻走。她站在李瑞面前,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角,小脸上浮现出犹豫和挣扎的神色。昏黄的灯光下,她那双酷似李瑞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担忧。
“大哥…”她终于抬起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我…我昨天晚上…大概…大概是后半夜吧…我起来…起来上厕所…”她顿了顿,小脸微微发白,眼神躲闪了一下,不敢看李瑞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了,“看见…看见你那屋…门开着…里面…没人…你是不是去黑市了?”
李瑞温和的看着妹妹:“你怎么知道黑市?”李莉被小脑袋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听…听我同学…悄悄说的…说…说那里能换到东西…但是…但是…”她猛地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恐惧,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大哥!我同学说黑市可危险了!有带红袖箍的人抓!抓到了要挨批斗!还要…还要游街的!大哥…咱家…咱家粮食够吃的!真的!从明天开始,我跟弟弟妹妹都少吃点!我们省着吃!能不去…能不去黑市吗?我…我害怕…”她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李瑞的衣角,像是抓住唯一的依靠,大大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在灯光下泫然欲滴。
那泪水,滚烫地灼在李瑞心上。
他低头看着妹妹那双盛满恐惧和哀求的眼睛,看着她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瘦小的身体,还有那紧紧揪着自己衣角、指节发白的小手。
李瑞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李莉齐平。他伸出宽厚温暖的手掌,动作异常轻柔地覆盖在妹妹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上,然后,极其缓慢却坚定地将那只冰冷、颤抖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莉莉,”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褪去了所有的锐利和锋芒,只剩下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和温柔,“看着哥。”
李莉抽噎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李瑞首视着妹妹的眼睛,眼神澄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用担心哥。哥不是去黑市买东西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哥去那里,有别的事。向你保证,哥有分寸,很小心,不会出事的。”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揩去妹妹脸颊上的泪珠,指腹传来湿漉漉的冰凉触感:“但是,莉莉,”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郑重的叮嘱,“大哥去黑市的事,是天大的秘密。除了你,谁都不能说。弟弟妹妹也不行,记住了吗?”
李莉看着大哥那双深邃却无比认真的眼睛,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缓缓抚平。她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带着浓重的鼻音:“嗯!记住了!大哥!我谁也不说!”
“真乖。”李瑞脸上重新漾开温和的笑意,揉了揉她的头发,“快去睡吧。别瞎想。”
“那…大哥…”李莉还是有些不安,一步三回头,“你…你一定要小心…答应我…”
“好。”李瑞站起身,笑容温暖而笃定,“大哥答应你,一定小心。快去吧。”
看着李莉瘦小的身影终于掀开里屋的门帘,消失在门后,李瑞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敛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平静。
他走到墙角,拿起脸盆和毛巾,走到院子里那口公用的水龙头下。冰凉的井水哗哗流出,浇在脸上,冲散了最后一丝酒意,也带来了彻底的清醒。他抬起头,抹了把脸,水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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