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为什么会费了一身符修(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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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布坊不大,但是很高。四周摆满了各色的布匹,由淡至浓,摆得整齐又利落。
坊内有两张小木桌,桌上放着两只酒盏,和一只玉色的小酒壶。
我是不喝酒的,却鬼使神差地在桌前坐下。
她盈盈走到我身边,替我斟了一杯。
我道:“我没有你们幽冥司的银子,不过我可以给你算一卦抵酒钱。”
她又替自己斟了一杯,有我面前坐下,说:“随意。”
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酒香四溢。
入喉是甜的。
她说:“我看你不胜酒力,倒的是果酒。”
“这你都能看出来?”
“见的人多了,什么看不出来?”
“你见过很多人么?”
她将酒饮尽,眼神迷离起来:“至少,比你多多了。”
我学着她的样子也将酒干了,支头道:“你店里生意不行。”
“我开店又不为赚银子。”
“那你为了什么?”
“为了有事情可以做。”
她望向四壁的布匹,犹如皇帝在欣赏自己的江山:“一个人,不能让心里空着。”
我给桌上两只空杯满上酒,说:“其实我之前,犯了一个错。”
“世上何人不犯错呢?”
“犯错是不打紧的,但我犯的错,却让别人承担了后果。”
“哦?”
“事情说来很复杂,我现在很苦恼,到底要怎么做,我才能让那个人过得开心一点呢?”
“你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可是,他不开心,就不会娶我了。”
“他是你的意中人?”
不知不觉我已喝光了一壶酒,布老板的影子已经重叠成两个了。
她的话也在我的耳边一遍遍重复着。
我被扰的不厌其烦,不停的点头:“是呀是呀。”
而老板笑的媚眼如丝。我想让她不要这样嘲笑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可是头昏昏沉沉,没等我开口,便两眼一黑,栽在桌头。
等我醒来的时候,布老板已经不见了。
天色已晚,布坊中没有点灯。
窗外极为清朗的月光照进来,月色之下,满室布匹成了同一种颜色。
“你终于醒了。”有人说。
惊地我坐起来,转了个圈,没找到说话的人。
那人从黑暗中负手走出来,是位紫衣绯袍的男子。
说来奇怪,黑夜中明明无法辨色,他的衣袍却格外鲜艳。我说:“你是什么人?”
他在我面前坐下。明明是一张简陋的木椅,他坐上去却像皇上的龙椅。
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努力回忆着:踏进布坊,和布老板聊天,喝酒,然后她笑起来,再然后呢?
“我忘了什么?”
“你喝了两盏酒,拿什么付酒钱呢?”
我恍然大悟:“对,我说我要替她算一卦,她人呢?”
“如果你只喝了一盏酒,给她算一卦差不多可以抵酒钱了,但你喝了两盏,给她算可就不够了,你得给我算。”
男子的脸在夜色中半明半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刚醒了酒,正是神清气爽心情大好,于是我也坐下来,去怀中摸龟壳。
“好,你想算什么?”
“你能算什么?”
摸到龟壳的我如同鱼穿梭在水中,扬起下巴略微意气地说:“你想算的我皆可。”
他笑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还请你替我算个前程吧。我近来在谋划一件大事,不知可否成功?”
我闭目,轻车熟路地将龟壳摇在两掌之间,掷于桌前。
待我睁眼,只见月色之下,龟壳泛着寒光。
我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他懒懒散散地正看着卦象,等着我的回答。
而我回答不了。
因为龟壳,破碎了。
龟壳对于天命师来说,不亚于剑对士兵的意义。
士兵断剑如同断腕,天命师的龟壳破碎如同魂飞魄散。
我看着龟壳,咳出一滩血来。
我说:“此卦无解,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笑起来,不急不慢地站起身,道:“你很不错,可愿替我效忠?”
我用力抺净嘴角的血,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幽幽地走,像一阵风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窗户被吹动的声音。
他自远方道:“幽冥司司主,焚琴。”
声音绕在耳畔,我只觉得一阵目眩头晕。
我再也不喝酒了。
喝了一次酒,连晕两次。
这次醒来,天已大亮。
我从床上爬起,布老板正站在床边的屏风前仔仔细细地整理一件衣服。
“睡得可还好吗?”她放下手中的动作,过来扶我。
我试探地问:“我睡着了?”
“可不是吗?”布老板将我扶下床,指着屏风上的衣服说:“换上吧。我给你挑的,你肌肤胜雪,穿红衣最是适合。算作我给你的见面礼。”
屏风上的红衣层层叠叠,薄如蝉翼,坠了数颗亮闪闪的琉璃珠。
真是好看极了。
我心中觉得不妥,但痴迷于它的美,布老板示意我去试它,我踌躇片刻,还是伸出了手。
而老板说,昨日那人,是幽冥司司主焚琴。
他想让我替他掌管一座当铺。
我已换上红衣,在镜前端详自己。
问道:“什么样的当铺?”
布老板掩唇轻笑:“自然是以物易物,你情我愿的当铺。”
我说:“那我必然是做不好的,我从没做过生意。”
她望向铜镜中的我,替我扶正了簪钗,道:“别这么着急拒绝嘛,今日当铺开张,热闹非凡,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幽冥鬼域,虞楼。
不愧是司主做庄开的当铺,虞楼建的极是宏伟。
我和布老板站在虞楼门口,看车水马龙,一时竟找不到虞楼的入口。
我对着牌篇道:“虞楼,虞雨意,这不会是冠我的姓氏吧?看来他是认定我会答应他了?”
布老板说:“你难道不想看看,里头是什么样的吗?”
我自然是想的。
都走到门口了,岂有不凑这热闹的道理?
她递给我一张狐脸面具。
我将面具紧贴在脸上,和她一起,穿过人山人海,混在百鬼之中,钻进了虞楼。
幽冥鬼域是六界之中最鱼龙混杂之地,在这里,见到天帝,见到妖皇,都不稀奇。
但对我来说,有一个人,比天帝和妖皇更为特殊。
造化弄人,我在踏进虞楼的第一步,便感受到了他的妖元。
那个人——
妖界小将军,娄寒。
那个答应我三日内提鱼鳞男的人头来向我赔罪,却放纵鱼鳞男杀了陆伯陆母的人。
此刻他的妖元,正佩带在一位神仙的胸前。
我咬破手指,以血为媒,窥见这位神仙和娄寒的关系非浅。
不仅如此,我还算出,现在我有一个机会,能让娄寒也感受一番痛失所亲的滋味。
佩戴着娄寒妖元的神仙正挂着浅浅的笑容,在逛着琳琅满目的奇物。
在一楼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把明晃晃的梅花剑。
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抓紧布老板的手腕,她像是已洞悉一切般等着我开口。
我说:“焚琴呢?”
她早知会有现在一样,轻轻抬手,朝二楼一处包间一指。
我下定了决心,奔赴属于我的战场。
我答应了焚琴,为他掌管虞楼,前提是隐藏身份,绝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则要允许我在虞楼的任何所做所为,比如说,将梅花剑当给那位神仙,换取他半身残破的仙骨。
这是我为虞楼做的第一笔生意,亏的焚琴肉疼。
但他装作不在乎地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知道他为何想要我来做虞楼的主人,他看中我的卜卦之能,看中我天命师的属性,少有的总是珍贵的。
我还说:“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他说:“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一个脸上有鱼鳞的人?”
我不知道眼前之人到底知道我什么,知道我多少,但我想,一定比我猜的多。
我点头,焚琴笑道:“他早已死了。陆墨没有告诉你吗?是他杀的。”
回到陆判府的时候,正是下午。
往常这个时候,陆墨都不在府中。
可这次,我推开自己的房门,发现他正双目猩红的端坐在我的床头。
“你去哪了?!”他劈头盖脸地问:“一夜未归,虞雨意,你出息了。”
我抱着一匹正红的纱幔,讪讪道:“我去买了一匹布。”
“什么布要买一夜?!”
他猛然冲过来,狠狠抓住我的手。
我一吃痛便抱不住布,布从我怀中滚下来,直滚到墙角,铺了满地的红。
我说:“这是布老板特意给我挑的。说是用来做嫁衣最适合……”
听到嫁衣两字,陆墨的态度终于软了一点。
但还是怒气冲冲地说:“你做嫁衣有什么用?我说了要娶你么?虞雨意,我告诉你,你要么别住在判官府,只要你住在这里一天,就不许你夜不归宿!”
我轻拍他的肩以示安抚,见他稍有缓和,我忍不住问道:“陆墨,我问你一件事啊。”
他没好气地道:“说。”
我犹豫着开口:“那个鱼鳞男,是你杀掉的么?”
陆墨的脸瞬间僵了下来,又是一阵风雪欲来的寒气罩在他全身。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虞雨意,你不是很喜欢算命么?难道你从来没有算过我为什么会费了一身符修,转而修行成幽冥司中人吗?”
我无话可说。
我确实没有算过。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拂袖而去,空余一地明艳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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