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村庄（1/1）

以习武之人的耳力，他能清楚的听到屋内传出的声音。

“父亲，我冷。”

“乖，睡着就好了，母亲抱着你。”

“怎么办，孩子还在发烧。”

“明天我再上一次山吧。”

“山上还有什么，连野草都已经挖不出来，树皮，树皮也不够啊。”

“母亲，明天我去青楼吧，妹妹不行了。”

“靠紧一点，争取度过这个冬天，开春就好了。”

“孩子打掉吧，大人都养不活了。”

“孩子饿了，你去化一点水过来吧。”

“孩子他爹，明日将丫头送人吧。”

“坚持坚持，明年开春就好了。”

一声又一声，每走一步，就有一个人家的苦难传在耳朵里面。

“怎么会这样。”安沐作为习武之人，自然也听到了，他没想到这里的人会过着这样的日子，永鸣的百姓虽然也不富裕，但也勉强能吃饱。

“怎么了。”乔天不是习武之人，听不到屋内的声音，也不明白为什么安沐突然开口说话，甚至不理解安沐的话。

“他们......”安沐不知道怎样去形容这样的场景，他们明明有屋却无法遮风挡雨，明明有家却吃不饱饭。指着对面破旧的房子，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因为穷，我家若不是公子给了些银票。以及若瑾姑娘和那几个兄弟，也和他们差不多，甚至会更差，父母重病，弟弟也卧病在床，我即便能在南风馆赚几个铜板，也终究朝不保夕，也许什么时候就醒不过来了。”

乔天生的聪慧，又曾读书识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安沐指向那边便知到，他们以他们二人的耳力，定然也听到他们家曾数次夜晚说的话。

“为什么没有向朝廷反应。”阮郴元知道若能像北方雪灾一样上报朝廷，定然也能派遣官员前往赈灾。。

“因为严家。”安沐勉强知道原因。

而安沐之前也曾中药陷入昏迷，醒来的时候杨若瑾他们估计已经弄完了，自然对乔天家的情况知道的不多。

“什么意思。”

“因为地方上已经被世家和贵族掌控，只要不是整个区域的灾害，比如整个北方，而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永鸣和长水相邻，永鸣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所以长水也不能出现任何问题，但今年永鸣即便没有我安家救济也不会成这样的情况，为何......”

安沐没有说出剩下的话，南方虽然收到了影响，但远没有那么大，而他见田野竟然连作物都没有，只能是长水百姓偷懒。

“你只知道严家能阻止事情上达天听，但怎么不知道世家在地方上权力远胜官府呢。”乔天自然听出了安沐未完的话。

“我自然知道，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朝廷收了税，严家还要派人再来收一遍，进城还要交钱，每一种东西的价格也很高，那些官兵没钱了，还会找各种借口让我们交钱，看到那些田地了吗，没钱了他们就挖地里的东西，今年又恰逢雪灾，地里的跟早被挖来吃了。”乔木开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安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你们可以找一个人上京.....”

“没用的，世家贵族在朝廷上全是人，但凡知道一点风声，他们都不会让那个人活着，而且他们甚至到不了京师。”安沐身在世家，他太清楚世家贵族对朝堂的掌控了。

即便严家不知道这事，沿途不知道有多少官员，甚至世家贵族愿意向严家卖这个人情。

“我们也曾派人进过京，但都没有活着回来的人。”乔天也忍不住开口。

“你日后若是进京，可以去找褚鸿，他会帮助你的，一定，不，我保证。”阮郴元看向乔天一字一句的开口，前世不知道褚鸿和乔天达成了怎样的交易，但乔天愿意为了褚鸿做任何事，说明褚鸿同意了乔天的事。

“你疯了，那是一个手段狠辣的人。”安沐身为世家人，自然也是知道褚鸿的，做事不择手段，大哥都忍不住赞叹褚鸿的能力，也畏惧他的手段。

“我信你。”乔天看向阮郴元，他不知道褚鸿是谁，但他愿意为了乔家村人去赌一把，相信一次阮郴元。

乔天已经说话，安沐也没有再提出什么意见，也许阮郴元是京师来的，比自己大哥知道的多呢，而且这也是唯一的机会。

阮郴元没有继续说话，任由乔天扶着回到了乔家，抬头还能看到屋顶上新添的木板，四周的漏风处也大多是新的木板，屋内灯火通明，泥土的地上新铺的木板踩上去不通白日，反而给了沉重的感觉，炭盆里的碳依旧劈里啪啦的响着，床上织锦布料，填充满了棉花，厚厚的一层，桌上放着几盘略显粗糙的点心，边上还放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好像这其中任何一样拿出去，都可以救下这个村庄里任何一个人的命。

不像往常一样靠在床上看书，而是直接洗漱睡觉。

第二日，安沐众人依旧出去寻找办法，阮郴元这次却没有起来，翻翻身，裹紧被子又睡了过去。

“看，我能打中哪里。”

捡起一颗石子，树杈瞄准，射了出去。

阮郴元看着石子，稳稳的打中一节树枝，弹了出去，落在不远处，他想这个小孩如果出身在另一个地方，他会成为很好的神射手，也能上战场，保家卫国，而不是如现在一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公子......”乔竹自从那日采药回来以后便一直留在家中，今日阮郴元身体大好，便想要出门，便让自己跟着，如今看到阮郴元，看着几个小孩玩弹弓的模样出神，便开口唤到。

“无事，去前面走走吧。”

说着便抬脚继续前进，白日里却比晚间看得清晰，一眼望去全是茅草房子，和一片荒地，隐约还能看到几个坑，但也明白如今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两人就来到一条小溪旁，河水清澈能见河底，但也只有一些石子，水草都没有一根，突然风吹过溪面，有些寒冷，阮郴元缩了缩肩膀，乔竹见状便转身回去取阮郴元的披风。

乔竹刚离开，远处便跑来几个小孩，有男有女，男孩跑得飞快，猛的便扎进了河里，女孩只是坐在岸边看着，时不时的嘲笑两句。

“乔狗蛋，你也太菜了吧，还没人家乔二厉害。”一名扎着丸子头的女孩指着游在前面的男孩开口。

“乔小小，你看着我马上就超过他。”说着便游得更起劲了。

“乔狗蛋，你不可能游得过我。”

“乔小菜，你来了。”

阮郴元看着一个女孩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她的衣服明显要比其他几个小孩好上许多，脸色也更加红润，一跑一跳的，显得尤为可爱。

“嗯，你们都没有叫我。”女孩跑到几人身边，蹲了下去，有些气喘吁吁。

“我让乔壮去叫你了。”另一个女孩开口道。

“我去了，你娘正在烙饼，不让我们找你玩。”河水中已经有一个男孩游了回来，听到两人的对话，连忙上了岸，解释着。

“烙饼？乔小菜你带饼过来了吗？”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听到乔壮的话，猛的看向乔小菜，眼中冒着光。

“自然带了。”乔小菜小心的从衣服里面拿出一张饼，得意的在几人的面前晃着，引得几人直直的看着，河水中的也全部上了岸，死死的盯着乔小菜。

“快，给我们尝尝。”

“不行，要等等乔风。”乔小菜连忙将手中的饼收进了衣服，看着众人。

“乔风，你怎么来的这么慢。”

听到声音，阮郴元转头望去，过来的是一个比所有人大的孩子，衣服上满是补丁，两只裤脚也不一样，头发也有些乱，脚上的鞋明显有些大，男孩的动作一大就要掉下来，男孩只能慢慢的走着。

“给你们看一个好东西，昨日乔大哥给我的。”

乔风背着阮郴元，所以他看不清男孩手中拿着什么，只能看到，所有的孩子在看到乔风手中的东西时，都欢快的跳了起来。

“来一人一块。”

“乔风，我今日带了，你来分吧。”女孩接过乔风手中的东西，也从怀中小心的掏出那张饼递给乔风。

乔风也没有客气，直接从乔小菜的手中接过那张饼，平均的分给围在他周围的人，阮郴元就这样看着，他没想到这些孩子仅仅只是得了一点饼就能高兴成这样，而京师之中的小孩，就是点心粗糙了一些也咽不下去。

“你要吃吗？你看了许久。”

乔风不知道阮郴元身上的衣物值多少钱，只是看着阮郴元一直盯着他们，以为阮郴元也是想吃，便将自己手中所剩不多的，分了一点给阮郴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