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长姐如母（1/1）

父亲走之后，围在屋外的邻里们来到了他家。

“嘿，张三真够狠的，自己的儿子都往死里打！”

邻里们的闲话有些难听，不过也没什么恶意。

“远子，回头问你爸，你家还欠多少外债，先从我那里拿。”

刘锋堂叔和父亲是发小，平时也很帮他们家，但生活在大山里，就算家里富裕，也存不了几个钱的。

小叔这时听到他说话，脸更红了。

其实也不怪他，没有人会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的，就算亲兄弟也不行。

小叔的新房子都没建，结婚时他岳丈家就颇多微词，现在有点钱，他当然想给自己涨脸面了。

还有就是被大伯家搞怕了，每年上千的出，谁家不心慌啊。

二伯听了刘锋堂叔的话，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他走上前，揉了揉张文远的头发沉声道：“小远，家里的事你别操心，带好你妹妹，你二伯还在，饿不死你的。”

张文远知道二伯此时不痛快，忍着伤痛，咧嘴朝二伯说道：“知道了二伯，二伯最疼我了。”

“疼你个屁！竟知道逞能！”

二伯看他假客气，没好气的训斥了他一句，然后也不再管了，走进人群，给围观的村里人让起了烟。

被二伯训斥后的张文远也不恼，嘿嘿嘿的傻笑着。

“笑个屁，不疼啊！”

给他洗伤口的大姐看他二百五的模样，忍不住的加大了力度。

“嘶——，疼疼疼！大姐你轻点！”

“我看你一点都不疼，傻啦吧唧的。”

大姐虽然骂着他，但手上的力度也减轻了。

“嘿嘿嘿，大姐，你帮我个忙行不？”

张文远忍着痛，小声的朝大姐嘀咕着。

“讲！”

“大姐，老欠人家钱不是长久之计。

我们这儿，能有几家富裕的，我和小妹上学也要不少钱，我爸老待在家也不是个办法，回头你和小叔说，让他这次去广东的时候带上我爸。

我现在能自己照顾好家了，做饭做家务都行，也有能力照顾好小妹，我爸也该去谋生计了，再这么下去，家里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刚说完，就看见大姐直摇头，然后没好气的讲道：“你这狗脾气那么犟，三叔不在家，谁治得住你？他能放心？”

“大姐，我脾气不犟啊。”

张文远这句话刚出口，头上又挨了一巴掌。

“说你犟你就是犟，解释什么？！”

挨了一巴掌后，张文远只好把这个标签领回去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小声的和大姐说道：“大姐，我爸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他才三十二啊，老待在家，外人要债，他会疯的。”

“胡扯什么，我今年就出去，到时候赚了钱替你家还债，你别操心这些了，好好上你的学。”

张文远听了大姐的话，眼的红了。

那是大姐用血汗换来的钱啊，他真没脸用。

前世知道大姐在制衣厂没白没黑的干，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重活一世，他不想让家里成为大姐的负担。

“大姐，你帮我家一时，能帮一世？我以后要读初中、高中、大学的，小妹也是，你有多大能耐啊，你还结不结婚，我不想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啪——”正煽情的张文远，又挨了一巴掌。

“你屁事咋那么多，我都不嫌累，你还操心上了，再胡咧咧，我也抽你啊。”

大姐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心上，他对弟弟妹妹的好，从来不求回报。

至于结婚什么的，她根本没考虑过。

这个时候的她，满脑子都是去广东，赚大钱！

可她不明白的是，广东也是人吃人的社会，没有文凭，没有背景的大姐，到了那里，也是从服装小妹做起呀。

在工厂上班，一个月也赚不到几个钱，哪有她想的那么美好。

“你说文妹也可以考大学？”

大姐别的话自动过滤了，但妹妹上大学这件事她还记着。

“肯定能的，秀妹也能。”

张文远见大姐问，立即点头肯定道。

“嘿，远子没看出来啊，年纪不大，牛皮挺能吹，你考得上考不上都另说，这会儿还敢替妹妹们打包票了，啪——！”

大姐显然不信他，因为大学是真的难考啊，他们县一年都出不几个大学生，隔壁村考了个农学院，直接宴请三天，到了张文远嘴里，考大学像批发一样，她怎么可能信！

张文远知道，现在要做些一鸣惊人的事，不然在大姐这儿也得不到什么实质的信任，于是他开口道：“大姐，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自学完小学的全部内容了，初一也学了好多，你要是不信，可以让四哥考我。”

“滚滚滚，牛皮精，再吹天都黑了。”

大姐见他越说越离谱，索性不再搭理他了，这会儿张文远背部的伤也清洗完了，她在屋里将张文远一家的脏衣服都找出来，耐心的给他们洗了起来。

这时候的山村里，对读书都有一种很深的执念。

因为穷人是最容易被欺负的群体，只要家里出个读书人，能当个小官，外人也不好再欺负他们。

当然了，自家没有的话，宗祖里，村子里出一个，他们都是盼望的，这就是山里人的朴素啊。

张文远家为什么那么供着大伯家的四个堂哥，二伯娘刚生完秀妹的时候，乡里来人直接把她抓走，做了强制结扎。

二伯和人理论，白挨一顿打，还被管拘留所半个月。

但凡家里有个出头的，也不至于被人欺负那么惨，这也是叔伯几个咬着牙供大哥他们读书的原因。

但他们对读书考大学的难度还是了解的，毕竟那么多孩子的努力，真正有把握的，才出了一个四哥。

别看三哥现在一直是年纪第一，但不到考上大学那一刻，村里人都不会信的，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们对三哥不抱任何希望，三哥的日子才会那么苦的。

现在三哥和四哥同一个学校，四哥吃白馒头配肉，三哥吃红薯面窝窝头，这就是现实啊。

张文远记得，前世大哥二哥今年落榜，为了他们的复读费，三哥饿的都低血糖昏倒了。

没有钱，大伯家也没办法啊。

这就是他所面对的现实。

有时候所有人都想拉他一把，但没有钱，你让别人家怎么帮？

靠人不如靠自己，小叔不让他割药材，他还会坚持去弄，毕竟家里太缺钱了啊。

村里人都各回各家了，看张文远的伤口处理好。

二伯带着姐姐们也回去了，毕竟下午还要干农活，不午睡是遭不住的。

张文远进屋里看了看熟睡的小妹，脸上也多了笑颜。

她哭累了，也被父亲吓到了。

想起小妹和父亲都还在，张文远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钱虽然难赚，但坚持总会有的。

家要是没了，要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