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痛的领悟（1/1）

古冥帝宫的宫后苑冥秋亭。

冥秋亭建在单孔石桥上，为方形重檐黑石亭，亭顶为伞状攒尖圆顶，，四面出厦，组成十字形平面多角亭，寓意天圆地方，亭下一池黑水，中央石雕犀牛喷水，水柱如墨。水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蓝色水蝽，在黑水肆无忌惮的蠕动。古冥邪神躺在垫有貂皮软塌的石椅上，头倚在软玉镶框的冥玉枕上，血色的夕阳余晖轻柔的撒在他的身上，昏昏欲睡。

侍从太监小德子恭敬的候在一旁，两个姿色平庸的宫女安静的摇着黑天鹅毛翎的掌扇，为古冥邪神驱蚊消暑，古冥邪神有了睡意，疲倦的将红色陶皿递到小德子跟前，合眼睡去。

小德子接过邪神手中的红色陶皿，伸手抓起陶皿中黑色的饵料，挥撒在黑水池中，多如牛毛的水蝽就像饥饿的胖婴鱼，争先恐后的蜂拥而至，疯狂的抢食细雨般凌空撒落的饵料。看着这数以万计的水蝽，小德子头皮发麻，寒心酸鼻，忍不住感慨道：“水蝽，这狐域的生物，如若真如邪神之说，能含沙射影杀人的话，那实在可怖。”

“德总管，彪纯冥君和田耕冥君觐见，称有急事禀报邪神。”小德子的贴心小太监点头哈腰的禀报道。

“哎呦，春乏秋困夏打盹，邪神打盹，奴家岂敢打扰。”小德子扯着娘娘腔的嗓音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这？”小跟班难以揣测小德子的心思，试探性的问道。

“废话，难不成要为难奴家扰邪神清梦不行？”小德子的阴阳嗓似怒非怒的反问道。

小跟班明意，跪安转身欲走，却被睡眼惺忪的古冥邪神教主，迷迷糊糊的问道：“何事扰本尊？”

“禀报邪神，彪纯冥界和田耕冥君说有事觐见，奴才见您刚睡下，恐打扰这份难得的清幽，欲打算令二位冥界在冥清宫候着。”小德子抢过话向古冥邪神解释，他担心小跟班没点眼色，万一说漏嘴，那自己不是惹祸上身，百口难辨，他机灵的剔除了“急”字。

“哦！让他们进来吧！”邪神眯着睡眼，呼气均匀，语速平缓，语气平淡的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小跟班跪安，后退几步，转身回话去了。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唯天尊之意不可违！”邪神闭着眼借袒铫挥的自言自语道，小德子诚惶诚恐，汗洽股栗，握手冒汗。

彪纯冥君和田耕冥君二人沿着黑石路面穿插在奇石罗布，叠石别致，佳木葱茏，盆栽桩景点缀的御道上，神色凝重，愁云不散，两人缄默不语。

“大哥，仅是白虎的粑粑，恐怕难以交差吧？”彪纯冥君白眉紧锁，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踌躇，忐忑不安，犹豫不决的问道。

“如此，又能奈何？唯有如实回复，由邪神裁决了。”田耕冥君无计可施，无奈的叹了一声，白云山留下的线索实在少得可怜，算得上蛛丝马迹的也就手中麻布包裹的粑粑了。

两人垂头丧气，哀叹连连，无法交差也要硬着头皮交差了，真是秋心一字捻作灰，诸多滋味，二人愁眉苦脸，抑郁苦闷的登山盘曲蜿蜒的磴道，朝冥秋亭走去。

“微臣田尔耕（微臣许显纯）给邪神请安！邪神万寿无疆，雄霸八方。”彪纯冥君和田耕冥君跪在亭前向古冥邪神叩首请安。

“起来吧！向前一步说话。”邪神眼眸微抬，挪正身体，屏退宫女和侍从，他可不想宦官乱政，扰乱朝纲，天启人皇便是前车之鉴，作为始作俑者，他定是引以为戒，绝不养虎为患，后患无穷。

田耕冥君二人恭敬拘谨的站在石桌前，古冥邪神不怒自威的邪魔霸气压得二人局促不安，大气不敢出，不知如何汇报方可。

“白云山之行，可有所获？”邪神微抬着眼眸，眼角余光一扫，见二人垂头丧气，郁郁寡欢的窘迫，结果了然于胸，只是不点破，抛个话题而已。

“回，回禀邪神，尔等掘地三尺，却未能找到杨易之的踪迹，只是沿途留有小白虎的粪便。”田耕冥君惶恐不安的回禀道，将麻布置于桌案，顺势揭开。

古冥邪神懒懒的扫了桌案一眼，冷漠却不失威严的追问道：“仅是如此？你二人谁将置案之物剖析一番？”

“这个？卑职，卑职…”彪纯冥君吞吞吐吐，含糊不清的解释着，可怜思绪紊乱，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恐慌得两股颤栗，冷汗泠泠。

“饭桶，连个毛桃小子都看不住，留你这般废物有何用？”邪神怒火攻心，怒意难消，胸膛随着怒气剧烈起伏，不悦的将烧有黑莲的磁杯拂于黑石上，掷地有声，摔得粉碎。

“邪神息怒，尔等办事不力，甘愿受罚，望邪神开恩！”田耕冥君被邪神的雷霆之怒吓得胆颤心寒，坐立不安，在邪神淘天怒意的笼罩下，膝盖一软，跪地请罪求饶道。

“邪神，我与耕田冥君率两万人马倾巢而出，在白云山犹如布下天罗地网，命人把守各个路口，原以为借着粪便顺藤摸瓜，谅张易之插翅难飞，可谁知道到了仙人潭就没了踪迹，无迹可寻啊！”彪纯冥君战战兢兢，心慌意乱的解释着，原本还暗喜领了一份美差，谁知道落得这般境地，真是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

时间凝结了似的，显得漫长，亭子幽静，落针可闻，只剩下古冥邪神尽量克制的怒气，和田耕冥君二人心虚胸闷急促的喘息声。

半响，时间的指针总算拨到了下一格。

“起来吧！”古冥邪神收敛起淘天的怒气，冷淡道，他气的不是底下了查无所获，而是莫名其妙的取回几粒虎粪，却无缘由，比武断，鲁莽更荒唐可气，他岂有不怒之理。

“谢邪神开恩。”二人如蒙大赦，心有余悸，惊慌未定，规规矩矩的侯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低垂着沉重的脑袋，生怕再次惹怒邪神，项上人头不保。

“小德子。”邪神猛的睁开睡眼，三角眼闪过一丝精光，对十丈开外的侍从太监喊到。

“邪神，有何吩咐？是否唤奴才去冥清宫取破界追踪镜来？”小德子放下手中的红色陶皿，理顺褶皱的朝袍，疾步跑到古冥邪神跟前，殷勤的问道。

“孺子可教，知我者，谓我心忧。”古冥邪神脸上浮起难得的浅笑，这尾浅笑一闪而逝，重新恢复以往的淡漠，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的气息弥漫开来，盛气凌人。

揣摩上意，察颜观色是小德子所长，这也是小德子在古冥帝宫的宦海里能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从小太监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侍从太监的奥秘之处。当然他更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没有沾沾自喜，而是恰到好处的把握住了这个度，跪安往冥清宫而去。

冥秋亭再次恢复了平静，古冥邪神脸上浮起几朵愁云，他担忧杨剑雄被天谴轰杀，倘若真是如此，那自己谋划万年的伐天灭神的计划就前功尽弃，毁于一旦了。所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那也只是针对有才能的贤士，对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魏良卿，着实不该一念之仁，委以重任。

这真是一念之差，多么痛的领悟啊！时至今日，古冥邪神回首往昔走的每一步，都觉得苍凉孤独。

“邪神！”小德子健步而去，行色匆匆而回，将手里的一面石磨古镜递到邪神跟前。

“搁在石桌上吧！”古冥邪神语气略微有些沉重沧桑的吩咐道，言语间似乎苍老了不少。

田耕冥君二人很有眼力劲的上前一步，伸手去捡麻布里的粪便，粪便在风吹日晒下变得干燥成宽面条状，虽不脏手，但换作平日，他们定然不会放下身份干这低三下四的事，可此一时彼一时，再不识趣表示一下，那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哎！如此卑贱之事，岂能让两位冥君屈尊呢，让老奴来。”小德子趁机替二人解围，卖了个人情。

“德公公，这哪好劳你大…”田耕冥君客气道，打着官腔，但见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副银筷，后面的话就连不下去了。

好家伙，阉人就是阴险，竟事先早有准备，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人情赚得也太轻易了，可邪神跟前又不敢发作，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小德子握着一把锋利闪着寒芒的小刀，就像解剖尸体似的将干瘪的粪便切开，持筷将未干透的部分夹出，置于破界追踪镜中。

众人拭目以待，邪神也起身围了上去，这对于他太重要了，倘若杨剑雄被天谴所灭，那自己无疑又得重新等待万年，而如果对方穿越到了别的时间缝隙，那就要重新部署。

轰——平淡无奇，其貌不扬的石磨古镜瞬间金光万道射红霓，瑞彩千条喷紫气，璀璨夺目，分外耀眼，势压汪洋，威镇古冥。

光芒黯淡殆尽，瑞彩逐渐退去，破界追踪镜中浮现小白虎依偎在梦无痕怀里大快朵颐，品享蝗蜢美味的画面，可惜破界追踪镜只能对遗物主人追踪，于其他人毫无作用。

这是哪里？几人心里纳闷嘀咕，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却毫无眉目，陷在苦思冥想中。

“九变蝗蜢，蒲草轿，难怪无迹可寻，原来如此。”邪神精光一闪，锁眉舒展，心里了然，不免感慨：“绕来绕去，到底还是绕回了洪荒，孤芳影，呵呵！”

“洪荒？那岂不是？”彪纯冥君失声喊到，他想不到对方会回到洪荒的时间缝隙中，惊诧之余，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收敛诧异之色。

“是的！洪荒，始于洪荒，自然终于洪荒。这一次，定不可失手。”邪神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惊讶，寒芒中闪着邪念。

“这么说，我们要转战洪荒了？”田耕冥君不确定，弱弱的问道。

“没错，田尔耕，徐显纯，你二人带活棺材速去南越国，将其藏于金秀瑶寨的灵塘中，不可有误。”

“微臣遵旨。”田耕冥君和彪纯冥君欣然领命，跪安起身而去。

古冥邪神望着天际最后一道微弱的夕阳余晖，思绪万千，感慨道：“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人生几何，尽归凡尘。”

“小德子，令御膳房备宴，本尊得意尽欢，一醉方休，也好冲冲魏良卿这忤逆子的晦气。”之前焦虑随风飘散，迎刃而解，心情舒畅，兴致顿起，愉悦的安排道。

说起魏良卿，古冥邪神只感觉那是痛的领悟，哪怕处于宫刑也难消他的愤怒，真是恨铁不成钢，扶不起的烂稻草。

但愿田尔耕和徐显纯这视为左膀右臂的二人不要误事，邪神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