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 章（1/1）

“珠娘是嫡长女，家里小娘子们的长姐。就她最先开始挑选好了。”祝氏半依靠着贵妃榻，指了一下坐在左边位置上的沐明珠。

沐明珠慢慢的起身，走到堆放有近百来十匹料子的长几案前。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洋洋得意的炫耀一下，此刻却如同大家闺秀一般，款款行礼后才将目光从料子上滑过，然后指了其中的四五个花色。

立刻有婢女上去抽出那四五匹被选中的单独放到一边去登记。其他人就不会挑选到同样花色的，避免到时候选择到一样的。

“瑾娘，也去挑选几套——”祝氏知道瑾希根本不缺这些，不过侯爷既然特意要对她多用心关照一些，她也只能听从。

况且当年从四郎口中知道，很多事情真的是大郎夫妇做的，跟谢氏和悦华大公主无关时，她知道自己迁怒瑾希的事情的确有一点过分。只是这么多年都已经这样子，让她放下颜面承认错误根本不可能。

瑾希对祝氏复杂的心态根本不了解，不过是保持中庸之道，不争不抢也不喜不怨。刚刚明珠挑选的分别是一匹宝蓝，一匹海棠红，一匹撒金石榴红，一匹杏子红，一匹雨过天晴色。看样子是打算都做成正装。之所以四五匹是因为其中做襦裙的部分要用到两匹一模一样的，这样子才够套裁成十六幅的大裙摆。有一些则可以混搭，有一些必须单独用。挑选的是五匹料子，实际上使用的还不止，最少也要用到七八匹以上。幸好如今还没有流行间色襦裙，听说那个会更加浪费料子的。

考虑到流苏前几天就已经张罗着又裁了七八套夏装，于是瑾希也就是随便点了两匹颜色深一点的，两匹颜色浅一点的。另外单独要了两匹大红缂丝。到时候无论怎么样搭配都不可能跟她们几个撞衫。

“三姐姐，用那洋红色的做襦裙会好看吗？”静珂一直在一边观察，看见瑾希挑选出来的颜色忍不住小声问道。不过看上去还有点不好意思。

“就这么穿肯定是不好看的，会让人感觉很妖艳轻佻，不过在外面加了紫棠色绞绡罩袍，两种颜色叠加在一起看上去又完全不一样。当然也不能当做正装礼服穿出去，不过平常在家穿也是可以的。那大红缂丝则是用来做礼服装……”瑾希耐心的解释给静珂听。

以前的她跟着欧阳皇后，所有礼服多是出自宫中尚衣局。而现在除了很正式的品衔大礼服是由尚衣局订做好送来，其他的需要她自己想办法制作。

“哦！这样的啊，能不能请三姐姐帮静娘挑选，好不好，静娘什么都不会！”

“这……好啊！静娘又可爱又文静，不如挑选三套比较鲜艳一些的，三套素雅一些的。”瑾希的眼光毒辣，只是看一眼就把料子里的比较好一些的立刻挑选出来，然后一样一样指点静珂。

静珂的年纪小，裁襦裙的衣料就相对要节省一点，不需要一次用两匹料子。嫡女的服饰不在于是不是过分光鲜亮丽，而是看质地款式如何。

“这是雪缎，看似不错却远远及不上这两匹缂丝的。这几匹虽然是云锦中的芙蓉锦——可这个却是妆花云锦中难得一见的金宝地，人称寸金寸锦。只是妹妹年纪还太小，不用也罢……大多是贵夫人才会喜欢穿这个，显得比较端庄富贵。不能弄混淆让人悄悄取笑没有见识。所以静娘挑选这撒金泥忍冬花纹的石榴红缎子做石榴裙最合适不过。搭配这两种淡雅的做襦袄，把这一匹银朱色的裁成襦裙也好看。”瑾希一边教静珂怎么挑选怎么搭配，一边让她仔细摸了一下做区分。

包括明珠在内的其他小娘子赶紧都竖着耳朵仔细的听，可不是又长了一回见识。若是自以为是真要了那名贵的金宝地料子去做襦裙，穿出去被人嘲笑才丢脸。

看样子祝氏把不同种类的料子故意搁在一起就是为了考她们的见识，辨别跟取舍。如果贪心不足肯定会闹出笑话的。早几年流行广袖襦裙，最近渐渐地却又开始时兴穿中袖跟窄袖，裙摆却越来越宽大，以前最多两幅到四幅，如今流行的多有十二幅到十六幅不等，甚至也有三十二幅。

不过沐侯爷不赞同过分奢侈的行为，小娘子们也不敢做那太浪费衣料的，一人一套十六幅的襦裙，其他大多是十二幅或者是八幅。

因为四房的嫡女庶女年纪都还小，都没有过来这边，所以等一会儿直接把她们的那一份送去四郎君的院里。等到嫡女们全部挑选过后才是轮到庶女们的，美兰也没敢挑三拣四，中规中矩的看嬷嬷眼色行事的选择了四匹比较浅淡一点颜色的料子。雅荷也是一样老实，更加不敢乱说话，规规矩矩的从余下的布料里挑几匹料子。

大房另外的庶女中年龄略微大一点的两个才五六岁，小的一个才一两岁。都是直接从挑剩下的里面分给她们每个人四匹衣料，也不敢出声。要是换做是以前，美兰跟明珠肯定相互吵闹争执，最后弄得是鸡飞狗跳。最近一段时间祝氏的举动已经充分明确说了，嫡就是嫡，是正统礼法，庶就是庶，庶出说难听一点不过是J生子。有什么资格跟嫡出平起平坐，没有被当成奴婢应该感到万分感激。

旧时勋贵家庭里比较混乱，所以郎君们一个个左拥右抱不亦乐呼，有些更是把侍妾婢女当成物品一样随便送人。而讲究的世族却不会这样子，大多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纳就是有文书到官府备案的，一般多是良家子。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三妻四妾的，逾越是会被官府拉去打板子。

因此那些所谓的侍妾，其实不过是婢女歌姬之流，多为贱籍。要是承认她们的身份岂不是良贱通婚。在古代户籍制度中良贱不通婚，就是结婚了也不会被承认，还要受到鞭挞之刑然后强行分开。那些所谓的妾就是上公堂也只能被认定为是通.奸，所以才说庶出多是J生子。根据从母法则，连生母都是用财物交换来的，她生的孩子自然是主人家的财产，没有什么人权可言。

以前祝氏根本不想管大郎媳妇方氏弄出来的这些烂摊子，才让美兰她们庶女几个蹦哒了好几年。只不过这次祝氏的五十大寿，家里一定会来许多亲戚朋友。要是看到一切都是乱糟糟的，一个个嫡庶不分，岂不是贻笑大方。因此开始大力的打击庶女们，免得到时候丢人现眼。

肃清家风家规不光是大棒，当然也还是要给一点甜头的。当着诸位小娘子的面，祝氏又让人去拿出来一些首饰匣子。大部分都是她年轻时候曾经佩戴过的，明珠得到一套镶嵌多彩宝石的发簪，篦梳，华胜跟一对金瓜藤镶嵌红宝石手镯。

瑾希得到的是难得一见的红珊瑚雕刻牡丹花发簪跟累丝红宝石凤簪，以及一串朱红色玛瑙璎珞挂饰。看样子连祝氏都知道瑾希喜欢亮晶晶首饰的典故。

静珂的则是粉色芙蓉石插梳跟有如意锁的金项圈，主要还是她年纪小，若是用太贵重的首饰，如果在气质上压不住的话就会显得难看。

美兰跟雅荷她们两个大一点的小娘子得到的分别是镶嵌珍珠跟碎米宝石的银发簪，银插梳跟银华胜，另外一人还有一对绞丝金镯子。不过两对加起来恐怕还不如明珠的那金瓜藤镯子一个沉手。其他的几个幼小的小娘子都是一人一个金项圈一个金锁。静珂是嫡女，所以她的金项圈上挂的是如意锁镶嵌的是碧玺，其他的不过是个普通的金锁牌。

另外大一点的小娘子们每个人又得了一盒子刚刚打造出来的耳钉。小娘子大多到了四五岁不乱抓东西吃了，就给打耳洞戴耳钉耳塞。耳坠什么的大多是已经结婚的妇人才带，这在大夏朝仿佛是约定俗成一般。

几姊妹无论年龄大小都是一人一盒，估计一盒子里有十几二十对，整齐地排列组合好钉在姑绒上。大多是豆粒大小的金银珍珠耳塞耳钉耳丁香什么的。

明珠，瑾希，静珂她们三个的大多是用赤金打造的，镶嵌有珍珠或者碎宝石，也有小花朵，小花篮，小鲤鱼，小宝瓶等款式。而美兰，雅荷，以及六岁的雨菱，五岁的心莲则是银的耳钉耳塞什么的。当然也有镶嵌米粒珍或者是碎宝石粒，不过跟明珠她们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也没那么精致。

“再过几天，尔等大姑母一家就要到来了……所以回去后勤做针线活，免得到时候两手空空拿不出见面礼来。”看着变得规规矩矩的几姊妹，祝氏总算是呼了一口气。要是有个能干的儿媳妇帮忙打理这些琐事，自己哪还用这么操心。

“还有——回去以后，把各自屋里容易打碎弄坏的物品都收捡起来。过两天辛妈妈会挨着一个院一个院的检查，另外会再送些摆设过去。”祝氏也不想拿那些好东西出来，不过到时候总有亲戚进进出出，不能让人看见后说什么闲话。

“是……”明珠带头，一起又站起来给祝氏福礼道谢。

“珠娘，瑾娘，静娘，几个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跟着一起去燕王府做客，不要带多了人出门，有三两个就可以了。”祝氏打算这次只带嫡女出门，是去给小媳妇李氏的嫡亲祖父燕王祝寿。既然两家姻亲，燕王过寿辰，沐府自然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