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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chapeter 5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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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男子自始至终没瞧她一眼。他的视线锁定搁在膝上、未戴婚戒的大手,手指张开,好似正在思索这是否真是他的手;仿佛方才匆匆离开某处时,带错了双手,就像有人偶尔会拿错行李转盘上的行李箱一样。请留意。许多手看起来都很像。

杀人凶手会用这种方式盯着手看,小薇心想。倒不是说她认为,身旁这名男子杀了人,就某种程度来说,我们都是杀人凶手。我们常在不经意、憋不住而大发雷霆时,犯下小小谋杀:比如来不及寄钱给水害受灾户;早上爬不起来参加游行,声援我们关心的议题;抓不到闯入公寓的胡蜂,将其赶出窗外,而是抄起报纸一挥,打扁它。还有些凶案单单我们存在就成立了,只因我们定居、探索这不胜其扰的星球。

但换个比方,我们也不是外曾祖父(把基因密码、外貌长相遗传给我们的那人)的那种凶手。

小薇试着甩开这些念头。她人生最后六个月的时光,似乎因此有了不祥的起头,但小薇决定乐观点。既然已经知道死亡的精确日期,她可以莽撞、勇敢一点,或许能试着与这位“座友”攀谈。她可能会说:“天气不错呢。”“路上车好多噢,是不?”抑或“嘿,又见面了。咱俩又搭上同一班M4了。”对方或许会说:“我知道。我们每次差不多都从同个地方出发,目的地也差不多,只是不清楚,对方到底在哪一站上车、哪一站下车。”小薇则应道:“感觉应有某种意义,但只是巧合罢了。”对方答:“确实如此,您说得完全没错。不过,若您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我会说这仍是个美丽的巧合。”

又或者,他们可能会展开完全不同的对话。小薇说:“嗯,又见面了。”对方说:“抱歉,您为何这么说?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您呀。”搞不好他会用西班牙语或乌克兰话回答。也许他一句话也不会说,仅仅瞄了小薇一眼,就像一般人听到性别不明、刚从收容机构出来的人讲话时,通常会使的那种眼色。假使他当真这么说,或他们开始讲起另一种语言,又或者他瞟她一眼,这些通通不重要。小薇不会像(呃,像昨天好了)为这点小事懊恼。她不会浪费时间反复思量,一而再再而三地体验那种羞辱,因她心里还有其他更在意的事,比方说,她他妈的就要在新年到来前的那晚嗝屁了。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即使公交车缓缓靠向她下车的那站,她也只是跨过他站上走道,完全未透露刚刚她满脑子都在想他的蛛丝马迹。现在她站在他旁边,抓着他肩膀正后方的金属手把,微微摇晃,老练地保持平衡。车停。她举步前行,这时,原本握在手中的头巾轻轻飘落,落在“座友”从运动凉鞋里伸出来、覆着袜子的脚趾旁。

他没发现。毕竟眼下已不是那个美好年代,那个男士会帮女士捡起落在他们脚边的帕巾。现在是一九九九年,地点是公交车走道。他甚至连低头看一眼也没有。搞不好换他下车时,他会一脚踩上去,浑然未觉。接下来那一整天,其他乘客也会在上头踩来踩去,直到隔天早上,清洁员把它扫进垃圾袋扔掉。

这方遗落头巾的命运是否会令她哀伤?会的。小薇甚至伤心到允许自己中途拐去匈牙利饼铺,一口气买了四个萨赫巧克力蛋糕,其中三个当我们三人的饭后点心,一个她当下边走边吃,走了几条街回家。她留意到,坐在店里喝咖啡的某个女大学生,要么和她一样是个大光头,要么也有她一半光,女大学生的那颗脑袋半边剃光、半边留长,还染成靛蓝色。她想象这女孩站在宿舍的浴室里,哼着歌边挥舞电剪、调染发剂。她想象这女孩抬头、向小薇打招呼,以为她亦是同道中人。曼哈顿的秃女站出来!但整个纽约市,不仅那女孩没有,店里其他人也一样,没人看她一眼,就连站在柜台点餐的男子,亦不曾对上她的视线。

终于到家了。小薇站在门厅处,等着蕾蒂(在厨房做晚餐)和德芬(在客厅看地方新闻台)意识到她的存在,抬头看她。对她俩来说,小薇没戴头巾没啥大不了的,她总一进门便立刻摘掉头巾;蕾蒂和德芬只是以为,今晚她俩碰巧未目睹脱帽仪式罢了。

“两位,”她终于开口,“猜猜这颗丑脑袋,今天出了什么好事?”而蕾蒂和德芬(两人整整十年命令自己,不准去想癌症这事儿)马上知道答案。

我们围坐在小餐桌旁,召开家庭会议。桌面上还是那杂七杂八一大摞或差不多还是那一摞:少了《滚石杂志》,由一摞滑不溜丢、堆得像座小山、订阅《纽约客》随刊附赠的刊物取而代之;大麻也不见踪影,但少说还有半打尚未送进厨房洗槽的葡萄酒杯,廉价金粉黛留下一圈艳紫,染红杯底。

蕾蒂和德芬的反应和其他人差不多。她们问东问西,问一般人会问的问题;不过后来蕾蒂问了,“他们有说接下来要安排哪种治疗计划吗?”小薇微微一笑,答:“啥都没说。”看来,眼前似乎没必要再继续问下去了。

那晚,我们没做的事,还包括哭泣、拥抱、焦虑踱步或惊惶。我们是亚特一族,但也是埃玛奴、也是格雷瑟:坚毅、高度克制的斯巴达信徒,宿命论者――轻易放弃、马上投降的人,如果你想这么说也可以。我们听从自然,不与市政府对抗。我们逆来顺受,并非我们喜欢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或我们能和这些鸟事和平共处,或有办法不靠一两杯或四五杯酒熬过这些。但也不是说我们不想要爸爸或一个比较正常的妈妈――疯狂一点的话,两个都要?我们也希望,艾迪?格洛没死在那间廉价餐馆,希望小薇最近这张片子上的阴影,只是医检师的大拇指而已。

我们只是把情绪藏起来罢了。试着驯服、压抑,尝试忽略它、拿食物撑死它、喝酒灌醉它。也许你会觉得压抑不好,但其实不会,我们调试得很好。这真是天赋。感谢先天遗传和后天养育,养成我们一身坚毅隐忍的绝技。

我们静静围桌而坐。小薇低着头,像个带着满江红的考卷回家、满心后悔让家人伤心失望的孩子。最后蕾蒂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向餐具柜:一座与墙面等长、镶金边的橱柜,卡琳从德国一路带到法国、海地,再来到这里。这座橱柜与后来在美国买的廉价餐桌椅相比(那时美国相对贫穷),天差地别。当然,我们对这间餐室里的每件家具,都怀有深厚的情感;毕竟,这些家具陪伴我们长大。那几张绒布面的铬铁椅,在我们家五十年了。整间公寓的感觉,大概像各种样式、各种年代乱七八糟凑成的组合,包括少数几样承接自亚特家在德国的用品(当时他们还是富裕、游走宗教边缘的犹太人),后来身份暴露、被迫远走他乡,他们依然保有这些物品,于是便跟着来到加勒比海、来到这里。

蕾蒂带着一瓶未开封、但相同厂牌的便宜金粉黛红酒回来,扭开瓶盖后,往桌上三个染了色的玻璃杯里倒酒。我们分别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杯,几乎不着痕迹地举杯致意,然后一饮而尽。后来大伙儿都醉了。

蕾蒂首先放下酒杯。“所以,薇薇,”她说,“你有什么打算?”

小薇又笑了,“其他人不知道也罢,你应该知道答案。”

蕾蒂再帮大家斟酒,几近杯缘;我们得先倾身啜吸两口,才好端起酒杯。

“你一直非常理性……”蕾蒂说。

“我在等那个,但是……”小薇说。

客厅窗户大敞。我们任自己听着那惯常隔绝在外、属于城市的嘈杂。全是车声,尖锐的刹车声、排气管逆火、喇叭声、救护车警笛,以及公交车到站特有的声响(停车,开门,关门,最后开走)。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但(蛋)哎。”蕾蒂显然又开始玩自我贬抑式的双关语,但旋即制止自己。

“这样我就不用张罗救护车的事了。”小薇说。

“我绝不会希望你必须仰赖救护车和急诊室而活。”蕾蒂说。

“是人都会死。”小薇说。

“还有,”蕾蒂说,“比起指望命运垂怜或时间,或美国医疗系统,自己决定死期,好像合理多了。”

“这是小薇的命运哪。”德芬说。

小薇一径微笑。“事实是,我之所以走到癌末,与其说是因诅咒,倒不如说和环境化学物质、食物中的塑化物,甚至是我手中的这杯酒更有关系。”她说。

德芬未置一词,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听好,”小薇说,“这是我的命。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做这决定。”

大伙儿陷入沉默。我们就这么坐着,久久无言相对。

稍晚,我们三个躺在小薇的床垫上,小薇说:“这是我整合环境条件和我的意愿后,所做的决定。我是这么看的。”

再晚一点,她又说:“我心里非常平静,真的。简直好得不得了。”

房里很暗,仅借城市的微光使其不致全黑。天空宛如海洋带着浮沫,微微泛白。

“我可以去海边待一星期,”小薇说,“不是洛克威噢!而是货真价实的海边,海水透蓝的那种海边。”

又是一段无言的沉默,接着是喇叭狂啸、刹车声蹿起,还有警笛、抽水站的声音。

“其实我也能默默等死,”小薇说,“我可以什么都不说,从现在开始就这么跷着二郎腿,直到那一刻到来。”

约莫一个钟头后,太阳出来了。德芬说:“我有个想法。新年午夜。这点子挺不错的:我们直接跳过整个Y2K的麻烦事儿,提前下车。同时我们又有整整六个月的时间能写书,写那本一直想写的书。关于亚特家三代人的故事。”

整件事就是这么开始的。我们以为只是要写兰兹、理查德及老妈的事。写他们的死。不写我们。

“我们必须持之以恒地写,忠实呈现。”小薇说。

“那就每晚来写吧。”德芬说。

“周末也写。”蕾蒂说。

“最好整天都写。等我们都把工作辞了后。”德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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